第四十章 窥见

这未必是好事……他们不来，我们暂时没法又打不过去，战四五载，不知河北何能复？”

周围各自有所思，倒是刘子羽终于忍耐不住，上前拱手：“官家，河北兴复非一朝一夕之事，总得等皇宋有数十万兵可渡河与金数十万众野战方能成，却也不必计较一时……长久下去，必然是我军能胜。”

“臣也以为如此。”新任枢密院编修官胡铨忍不住出言支持了自家上司，或者说支持了‘自己的论点’。

其余文武，包括几位河北出身的将军，也都拱手便是赞同。

但赵玖依然摇，却未吭声。

众文武皆不知其意，便也不好多言。

其实，赵官家此时心中非常困惑……因为他总觉得，战争经历了四五年，来到眼下这个状态，尚保持了相当军事优势的金是没有理由放弃这个优势的。

因为那样不合理！

赵玖不相信才崛起二十多年的金决策层中会堕落到没有豪杰物能将眼下局势看个透彻，他不也相信金不知道宋军会越来越强，更不相信金没发觉自己的军队在渐堕落……那么在这种况下，换成他是金决策层，非但不会避战，反而一定会趁着眼下还能保持军事实力差距的时候，尽可能的发动一场大规模侵略行为，以求奠定战略优势。

换句话说，赵官家坚信金一定会来，而且这一次必然会是前所未有的大战，躲不开的大战！

所以，即便是很多理由摆在案前，什么今年是暖冬，黄河没封冻，金没渡河把握；什么之前鄢陵大败、东平受挫，金和伪齐没了战意；什么沿河防线牢固，金知难而退；什么金国高层争储，斗争激烈，无暇南顾……

赵官家明知道这些理由都是合合理的，明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确切存在的，甚至，金一直毫无动静这个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一直无法接受。

因为，抛开这些迷了眼睛的细枝末节，从宋金战略大局来说，站到两国的高度来看，金不来是不符合逻辑的。

时代在呼唤一场大战，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一场决定大宋到底能否在黄河流域安身立命的大战。

赵玖一直坚信这一点。

实际上，赵玖此番来到前线，自然是在躲避后宫麻烦，也是在安抚焦躁心，但他何尝不是想安抚最焦躁的那颗心……也就是他自己的心呢？

此番来到天台山召集诸将，很大程度上是这位官家想让这些前线将军给他一个准话……金军到底会不会来？

而很显然，根本不用问了，这些根据自己的观察，得出的结论很清晰——他们都觉得，如果黄河不封冻，金应该不会来了。

但很显然，赵官家没有被安抚住，他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在强行压制这番躁动与不安。

但不管如何了，就这样，当登山看似圆满，实则对赵官家而言无果而终……几位滑州本地将官只以为官家此行只是例行召见，也都无言，倒是如小林学士、杨沂中等亲近物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官家心思，却也不好多说。

而到了第二，也就是腊月初一，天色刚亮，心浮气躁的赵官家便早早起床往靶场箭……箭是稍有能让他压抑住浮躁心的事务，而一筒箭完，这位官家便已经想好了，等完箭回来擦把脸，便再召集四位将官一起用早餐，然后便将他们打发，就此回銮……毕竟，自己的判断归自己的判断，身为官家，总是要保持表面上的从容才对。

第二筒箭出三支以后，杨沂中来报，虞允文自河对岸归来。

使者辛苦，赵玖毫不犹豫直接在靶场召见。

“金怎么说？”对方一来到跟前，刚刚停了运动，正在用热巾擦脸的赵官家便主动相询。

“金不以为然，都没让臣大名府，直接在濮阳便将臣打发了，臣惭愧，有辱使命。”嘴上说着惭愧，但拱手立在靶场的虞允文却面色红润，颇显兴奋。

这是当然的，本来就没指望能把叛将真要过来，金除非是疯了才会，只是去示威罢了。所以‘有辱使命’的虞允文实际上不可能真的‘有辱使命’……他活着回来，便是一场成功的出使。

“意料之中。”赵官家当然也不在意。

而就当赵官家放下热巾，准备继续好言称赞一番，鼓励一下对方时，这位新科进士却是一刻都忍不住，顺势接：“官家，金大意，臣窥的机密军！”

赵玖愕然之余，不禁就在靶场扶弓肃然而立：“说来。”

“臣在濮阳，未见金军船只，心中疑惑，存了心思，所以归来之时，却是以晕船为名，恳请那随行遣送臣的金军谋克尽量让臣从上游渡渡河……臣随他至濮阳以西二十里，黄河北道故道小吴埽的时候方才登船，却是在小吴埽后见到无数内河船只！”虞允文激动一时。

埽，乃是秸秆编制起来裹着石、木材的一种东西，左右有长绳，专门用来治河，一听名字便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