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仁者宜战栗

别是，七八天过去了，此地的野长得更旺盛了，湖中蛇虫之属也明显繁盛了许多，大白天的，声居然遮不住蛙声与蝉鸣……而此时说话的乃是一名身材颀长，容貌端庄、身着白衣的中年，是个唤做王伦的旧落第书生，后来的东海富商，因为行事儒雅，所以得了个绰号唤做白衣秀士，此刻正坐在石亭内紧张朝官家讲述。

“先是之前多年间国中出了大大的权臣，乃是当今高丽国主的外祖父，唤做李资谦，权倾朝野，经历三朝之后，渐渐有了王莽之意……”

言至此处，此明显一顿，这位白衣富豪的身侧，亭中另一个石凳上，另一位容貌端正、望之风姿如玉的素衣中年，也是本能面色尴尬起来，因为这位陪坐之正是一个标准的外戚，所谓珍珠吴氏当家。

没错，这位年约四旬的素衣之，自然就是赵官家声声要打秋风的那位吴氏岳父吴近了，此番赵官家正是托他寻来高丽海商，白衣秀士王伦的。

“听你言语，必然是没成了。”赵官家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是毫不在意，随催促。

“自然没成。”王伦赶紧做答。“这种事如何能成？当今高丽国主倒也是个有手段的，所谓郑伯克段于鄢，欲擒故纵，却是在靖康元年那一年拉拢了他外祖父的心腹大将，然后忽然间铲除了他的外祖父，并将其一党尽数诛除，随后又流放了他外祖父的心腹大将。”

赵玖缓缓点……这也是东亚老套路了，只能说高丽国苗红根正，不愧是绵延已久的东亚核心文明之一了。

“后来。”见到官家点，王伦也渐渐去除了初见官家的紧张绪，渐渐顺畅起来。“李氏虽倒，兵马财政大权却一时无掌握，反而引起了高丽国内开京、西京两拨贵族的内斗……”

赵玖听得索然无趣，这种事实在是太合合理了好不好？

话说，王伦一个读过书的富商，如何不懂察言观色，知官家不耐烦听这些，却是赶紧跳过这些狗倒灶之事，进重点：

“好教官家知道，两拨贵族既以地域分派系内斗起来，却是给高丽国主自起心腹的机会，他为亲自掌权，不惜格任用和尚妙淸，还有一些新提拔的心腹之臣，如郑知常等来主政，而这些却都是一力主张伐金的，并且在靖康年间，运作过一次伐金。只是恰好如今使者金富轼，当从东京回去，告诫了靖康之，说明了金之强，方才中止。”

赵玖心中微动，终于来了点兴趣。

“官家。”介绍完毕，王伦终于小心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官家询问小民高丽内，小民不得不斗胆以对……依着小民见解，高丽国中上下，如今对金野蛮姿态，普遍还是看不起的，朝野之中对称臣于金也都颇感愤懑。但以此番来使金富轼为首的一批，却是专务事大，不论蛮夷华夏的，他们见到谁大便专心事谁，从不吝于改换门庭，也不在意脸面。之前上表称臣于金的，正是金富轼，如今见到官家龙威大振于中原，主动来使的，还是他金富轼。”

赵玖思索片刻，却是缓缓点，称辛苦。

王伦惊吓不已，当即起身行礼。

“这样好了。”赵玖稍作思索，随相对。“你若还是要做生意，便去做生意，只当此次是平白过来了一趟。但若是有心，朕便发个条子问下吕相公，如今国家用之际，能不能请你暂鸿胪寺，当个金富轼的馆伴使……然后若此番做的好了，便赐个出身，正经来做此事？”

王伦本是昔科举不第，才去做的海商，此番觐见，本就存了些许期待，如何不愿？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还得过吕好问那关，便也不敢流露过多绪，只是俯首谢恩而已。

而谢恩既毕，王、吴二知此事已了，便也不敢多留，直接拱手请辞。

赵官家也不在意，居然专门送了吴近几十步，方才折回亭中思索。

且不说赵玖想起了什么，又准备如何应对高丽使者，只说那王伦与吴近一起出门，走过许多步，眼见着周围荒萋萋，而且连个烟也没有，心中愈发感慨，偏偏又不敢多言。

但转过门来，迎面却又迎上一副仪架，说是仪架，却既无牲畜，也无车轿，只是四五个宫、内侍围着一宫装丽迎面而来，而那宫装丽还亲自捧着一盘雪糕，正袅袅婷婷往之前官家方向而去。

王伦尚且糊涂，吴近却是一个两个大，遥遥便躬身行礼，而那丽却看都不看，也不出声招呼，直接就越过去了。

待到走，王伦方才恍然大悟：“是潘娘子？你家那位夫呢？”

吴近看了看，也是郁闷，却又只是摇：“此时当在读书，或是练武……反正是在上学。”

白衣秀士目瞪呆。

ps：感谢本书第六十七萌，青藤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