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左右兼济（下）

的。”

汪叔詹也跟着笑道：“谁说不是？事后老夫等议论，一曰，此词可为元宵诗词魁首，官家才气，只是以往太喜欢遮掩了；二曰，宗留守之功绩本就超凡脱俗，经此一词故事，将来后世名声，必然更上一层楼……而今，官家又许忠武之谥，可谓尽善尽美了！”

“是啊。”汪若海也难得嘴。“今时候也多有议论，都说宗留守今之后不敢比诸葛武侯，却也不逊王景略了，而若官家真能重振祖宗大一统之势，则宗留守将来还要两说的……”

“必能重振。”胡闳休闷闷之中严肃答道。

“其实，依小侄所见，今事也能显出官家本事来。”万俟卨醉意稍显，只是瞥了胡闳休一眼，便兴致不减，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不错。”汪叔詹也继续捻须而对。“为主者，左右制衡、借力打力，本属寻常，官家登基快满两载，固然已经娴熟，但今这一次，似乎尤其妙……借一个枢密使的位子，外加不让陈尚书列宰执的条件，吊住几位相公，却是让几位相公心甘愿，助力官家压住了诸位帅臣。而最妙的是，陈尚书居然本也不在意，被官家卖了还要如此振奋。”

胡闳休彻底蹙眉。

万俟卨闻言则愈笑：“贤叔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还有说法吗？”汪叔詹微微一怔。

“小侄以为是有的。”万俟卨脆言道。“几位相公看似与官家你来我往，拿他他事做了换，却浑然不知了官家彀中……轻易之间，诸位帅臣便成官家直领，且诸帅臣此番集体升迁拔擢之后，以文制武之势以后恐怕就更难了。”

汪叔詹稍作思索，也是点认可：“贤侄所言是有道理的……其实，老夫今下午听城外归来的同僚讲起一事，说是吕相公最后应声之前，许相公忽然在后扯了他一把，吕相公方才迅速出声……老夫之前以为那是许相公在催促，现在经你一说却似乎是在提醒一般。”

这次，到万俟卨也微微一怔了。

“泰山大、万俟兄！”就在这时，胡闳休终于忍耐不住，投筷于案。“你们二说的这些，难道不是大势所趋吗？而官家今举止，或者近种种举止，难道不是阳谋吗？哪有这么多鬼蜮伎俩？说到底，自鄢陵-长社之战后，官家于军中威望已生，再北走旧都后，中枢上下也都振奋……如此大势之下，官家行事或许有些机巧，但诸相公也好，诸太尉也罢，何事能真正违逆？便是官家不做这些机巧，他们便真能不从吗？无外乎是官家给面子罢了！”

此言既出，桌上之齐齐一怔，看向胡闳休的目光都有些愕然。

“如何这般看我？”胡闳休无奈，复又拎起筷子。“此乃兵法大势，所谓大胜之下，何事不可为？泰山大和万俟兄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桌上其余几面面相觑，然后倒是万俟卨微微一叹：“良弼（胡闳休字）一语中的！反倒是我眼界太低，一时着相了……”

“这么说来，许相公确实是在催促，吕相公匆匆应声反而可疑。”汪叔詹也若有所思。“而至于今夜官家宴请诸位帅臣，却应该是闹不出什么事端了吧？”

“正是此言！”万俟卨斩钉截铁。

且不说万俟卨与汪叔詹一家子如何高估赵官家能耐，另一边，正在设宴招待一众高级将领的赵官家，却已经有些无力了……他卖面子，还真就有不买他面子。

别看他白间举重若轻，似乎轻飘飘就定下了大略之事，但实际上，李彦仙、张俊还是不服与岳飞同列的，王德、闾勍也都各自愤愤不平，王彦也有点不满。

白间，当着那么多的面，天子和宰执们众一词，积威之下，他们各自忍耐一时，但等到晚间，官家专门设宴安抚这些时，这几喝了几斤酒，便各自放肆无行起来。

然后什么七八糟的话和什么七八糟的东西都出来了。

这真由不得，因为这年大宋军官基本上就是这德行，真要比烂，他们要多烂有多烂，他们是功臣，是抗金英雄，不耽误他们是烂！

其实，看看今天一力协助赵官家维持秩序韩世忠就知道了，这厮的能力、忠心，都是公认的现象级物，也就是所谓‘古之名将’一般的豪杰，但大宋官军身上该有的毛病他也一样不拉。

好色！军纪废弛！高傲自大！吃空饷喝兵血！他哪样少了？

而在另一个时空里，这位韩太尉甚至作过这么一件事——他让自己心腹大将、黑龙王胜认王继先这个很得宠信的御医当爹，目的是为了跟张俊争风吃醋，互相斗法。

就凭这些事，遮掉名字，简直是个五毒俱全的垃圾，但打开名字一看，才晓得这是这个时代跟岳飞齐名的忠勇大将，历史上并称岳韩，往前比肩卫霍，往后与徐常齐名的历史名将……你能信？

然而说到底，幸亏赵官家知道这是韩世忠，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否则他这个官家当在那次造反风波里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