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谁为英雄，诛汝之心

策马缓缓赶至张小敬身边，冷不丁开道:“立了救驾的大功，却要离开长安吗?”

张小敬回一看，咧起嘴笑了笑:“元月十五凌晨，那个蒙面救驾的是你吧。你不愿意以真面目示君，免得以后君臣见面尴尬。我也不愿意给他看院门，免去忍受官场的龌鹾。”

“既然你不愿意留在长安，不如跟我去碛西，你我联手共同闯出一番作为。”

“不了，”张小敬笑着摇了摇:“碛西这个地方我是不会再去了，这辈子都不去了。不过你也不必为我忧心，等我游历一番后，还要返回长安。你去守护大唐，我来守护长安，各安天命，无需往来，走吧。”

李嗣业在马上朝他拱了拱手，回跟上了队伍，戴望频频数次回，又用手拽着斗篷偷看，生怕被他给认出来。

他们最终将消失在道路的尽，等到最后回望时，张小敬的身影已化作一个黑点，依然是身体前倾艰难跋涉的姿态。

李嗣业对身边低不知是何绪的的戴望说道:“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是知道了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对它热的。张小敬是如此，你也应该是。”

戴望抬起来，揭开了蒙在斗篷中的面巾，露出了里面疤瘤横生，红白相间的脸，向东遥望朝阳，中慢慢咀嚼这句话。

……

三月底，越州永兴的镜湖的水面上倒映着一座亭，亭中老身穿麻衣盘膝坐在席上，手中捏着墨管缓慢书写，随即他将笔搁在一旁，将这张题了诗的越州细黄纸提起来，用嘴轻轻吹晾。

家中的仆站在亭前叉手：“阿郎，京城有客来访。”

老狂客因为患有风症，说话齿不清且断断续续：“吾，不过，才离京城，回乡几，咋就有京城、来、访客、了呢。”

“确实是，客还不止一位呢。”仆说道。

“请、他们过来、吧。”

来客踏着湖畔的浮桥小道来到亭中，老刚要站起来给他叉手，却被来搀扶住：“老贺监折杀我了。”

“王倕、中丞，老、老夫现、已是一介、贫道，早已非、官身了。”

王倕也是即将白发苍苍之，他捏起案上写下诗的纸张，对着上面念道：“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事半消磨，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老贺监返璞归真，致所发，让王倕十分羡慕啊。”

“王、中丞、你也、可以。”

王倕陡然面色一变，冷声说道：“别装了贺监，有你这样的前车之鉴，谁还敢告老归乡？”

贺知章抬起倔强的下，齿利索地问道：“你将怎样，圣将怎样？”

大将军王倕蹬蹬两步来到贺知章面前，居高临下道：“果然是老了，什么都不怕了。圣对你如何？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特别是他知道你做出这样的事之后，还亲自为你题诗，遣太子与百官灞桥相送！你就不觉得羞愧吗！王倕替圣前来，便是要诛汝之心！你对于太子来说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可对圣来说，是一个合格的臣子吗！”

八十多岁的老狂客放声大笑：“哈!哈！哈！”

王倕揪着他衣领怒问：“你笑什么！”

“哈哈！李隆基一朝的臣子，果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了，你们的眼里难道就只有皇帝和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