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遗民泪尽秦尘里

黑暗是睁开眼所能看见的一切，静谧的四周只有微弱的喘息声，挣扎地从床榻上坐起来，一双手臂细细地在周遭里探寻着，终于，指尖触碰到了案几上的烛台，摸索出发烛将烛光燃起，跳动的火焰缓缓地照亮了整间屋子。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午月天，中原的气温闷热无风，床榻之上的年轻郎君白皙的面容上挂着几许汗珠，粘杂着发丝揉搓在额，沉静了片刻后，轻唤一二声，须臾便有婢进来为其梳洗打扮。

“几时了？”年轻郎君问着身侧面容姣好的婢道。

“卯时一刻。”婢臻首，声音糯糯地答道。

“大兄可曾出发？”年轻郎君问道。

“恩。”婢点点，动作轻柔地将年轻郎君的发拢束于上结成发髻说道：“阿郎已于丑时回返狄县。”

“秦宵禁极严。”年轻郎君担忧道：“大兄如此急促，怕是行险。”

婢默不作声，用发圈将少年郎的发根缠绕包裹，缓缓簪子，手捧起一侧的托板问道：“郎君用冠还是巾帻？”

“都可。”年轻郎君心不在焉地应声道。

“唯！”

屋外繁星逐渐散去，空中隐约出现亮色，一路无话，待行至宫门前时，天色已然晨曦初露。

“郎君好走。”婢声音浅浅听不出感。

年轻郎君闻声止住了身子，他回望了望，也不知道这一走何时还能回来。

首夏犹清和，芳亦未歇。

临淄，齐国故都，海岱之间第一大都会。

自宗周昭王八年吕尚建城立都于此，近八百年的岁月里，临淄始终为齐国首善之地，无论姜齐田齐。

临淄之途，车毂击，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足，志高气扬。

尽管齐国已不复存在，但其故都市井之繁荣并未因秦的到来而凋零，秦之法，士农工商，虽是贱业，不过几百年传承的重商兴工的理念不是一朝一夕一纸法令就能改变的。

行至坊市间，一路上各式摊位铺设鳞次栉比，喧嚣热闹，腹中空空加之清晨气温偏低，被勾起食欲的年轻郎君寻了家看起来净整洁的酒肆坐下，要了一份豆饭藿羹充作朝食，这是寻常贫民的食物，若是往年轻郎君多是不削一顾，然而今即将离开这座城市，临别之际，倒也想尝上一尝。

朝廷曾三令五申严禁城中非东西二市之外私设店铺，然而山东不比关中，许多时候中枢所下的政令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没有谁会真拿它做回事，来时年轻郎君就曾见到执勤宵禁下了值的卫卒们与自家官长聚散在各个摊位前大快朵颐着，更有甚者反而把许多摊位当成解决自身吃饭的便利渠道。

“三郎今来的委实早了些。”年轻郎君正吃着饭，迎面坐下一个高瘦的青年男子带有几分埋怨道：“一早吾就带着仆役去宅邸前接卿下值，结果等了许久不见你出来，再一问原来卿今竟是如此早。”

“唔。”年轻郎君看了眼来，快速地咽下嘴里的滚烫的朝食，压低声音道：“大兄已至狄县，吾等也要尽快赶去。”

“当是如此。”青年男子同样叫了份豆饭藿羹，边吃着边说道：“陈涉于淮上略地，秦不暇，时机刚好。”

“伯道兄，吾临走之即，尚有一愿。”年轻郎君放下手中的木箸说道：“此事当以伯道兄知晓。”

“吾当知。”青年男子点点说道：“先食了这藿羹。”

“嗯。”年轻郎君莫言，专心吃着朝食。

待二临别时，青年男子从身旁跟随的仆役手中接过持囊递给年轻郎君道：“管事之乃吾旧门客，三郎尽管前去，以此为证，出无虞，倒是不要做出难堪之举，误了大事。”

“个中厉害愚弟清楚呢。”年轻郎君笑笑，将持囊系在蹀躞带上道：“伯道兄且安心便是。”

“卿晓得就好。”青年男子说完，便带离开了。

年轻郎君名唤田横，为齐宗室，威王之后，而刚刚与他相谈的伯道兄长名田起，故齐王建的幼子，封爵康盛君，伯道是他的表字。

用过朝食，田横回到私宅换了身衣裳，便带着几名仆役出了门。

环台位于临淄城西北，依淄水而建，一侧为秦县府官署所在，一侧则是大名鼎鼎的管子市所在，而环台虽规模不大，却为齐所熟知，只在于这里集乐千余，且皆为昔齐之贵胄。

负责管理数万伎子的自不会是正常男，环台虽隶属远在咸阳的少府，但管教之吏却多为前齐宫中的中官充任。

得益于田起的信物，内谒者没有加以阻拦盘问便放了田横进去。

“田君此来是听乐还是观舞？”监作边引着路边问道：“台中近新训善歌工舞的伎子，均为坐部，田君若有兴致可唤来瞧瞧。”

掷出一块金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