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八章 绝户计

总号虽在平遥，可分号却几乎开遍天下各大省府州城。

三十余座分号，让百川钱庄的银子遍布大江南北，随之而行的，就是渠家百川号的商货畅销天下，聚得海量财富。

渠家如此，曹家同样如此，还有乔家、王家、卫家、杨家、刘家等，亦是如此。

可以说，晋商的钱庄营生，垄断了大燕当下的金融营生！

大燕三大商帮，除了晋商外还有扬州盐商和粤州十三行的粤商。

他们不是不想搞钱庄生意，只是这项营生需要的不仅是充足的资本底蕴，还要更高的信用。

晋商打国朝初年起，就开始经营票号，是用了百年光景建立起来的信用。

晋商虽实力雄厚，但从不像扬州盐商那样张扬奢靡，也不像十三行四大家那般远离官场。

晋商赚得的银子，除了买成地，盖大宅，埋进土里外，还会洒出大笔的银子，资助贫苦儒生进学，近乎不要回报的资助。

不是一年两年如此，而是十几年、几十年、上百年的如此。

而且晋商极尽结权贵，结官员的手段。

到了后来，晋商商帮对朝廷的影响，达到了惊的地步。

所以，晋商钱庄既低调沉稳，又给一种官场上牢不可的信心。

但这一回，晋商钱庄遭遇了国朝以来百年内最大的危机！

百川钱庄京城分号，中院正厅。

阁楼楼檐椽用油漆彩绘画成铜钱图案，并依次写有一本万利、二同心、三元及第、四季平安、五谷丰登、六合同春、七子团圆、八仙上寿、九世同居、十全富贵等寓意刻字。

厅内，却无去欣赏阁楼的雅致韵意。

百川钱庄大掌柜的郭遥身为东道，此刻却面色凝重道：“今请诸位大掌柜的来，就是商议一番，朝廷昨颁下的关于对晋商钱庄触犯朝廷铸币大权，犯有大罪一事。朝廷这次下手，是要掘咱们晋商钱庄的根啊！”

昌升票号大掌柜的张盛脸色更难看，缓缓道：“荆朝云、何振完了，咱们就没了最大的靠山！林如海个老绝户，额贼他娘，用计太狠太毒！”

志成信钱庄大掌柜的李早叹息一声道：“大燕为甚么只咱们晋商钱庄票号生意做的最好？便是因为官场上有靠山，到哪都有父母官护着。其他开钱庄，不出仨月就能被咱们挤兑垮了。垮一处分号，再没敢用他们的银票。原是打算那个劳什子鬼皇家钱庄开业后，咱们如法炮制，也让他开不下去，让那个黄孺子知道，钱庄不是凭几张方子就能办成的生意。谁成想，咱们还没来得及下手，家就先来掘咱们根来了。那六百万‘份子钱’其实倒也还是小事，关键是咱们以后不能发银票，要多少得跟家买……这算甚么事？”

大德通票号大掌柜的孙可摇道：“连这个也能忍一回，更要命的是，朝廷可以随时查账！你们想想，若是如此，谁还敢把银子存在钱庄？财不可露白啊！便是咱们自己，往后还敢把银子存在账上么？朝廷知道了，开要借怎么办？张总柜骂的对，这就是老绝户计，又又毒！”

三晋源票号大掌柜的岑乐苦笑道：“如今再骂这些还有甚么用？那林如海已经快死了，没几天活，这会儿连事也不知了，只躺着喘几气，你们骂他，也没用。如今户部当家的是陈荣陈勉仁，那是林如海的狗腿子，在扬州的时候，就是林如海开个，剩下的给陈荣去办，那厮比林如海还狠毒，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付此罢。”

协同庆票号大掌柜的董伟叹息一声，缓缓道：“如今就看看，能不能财消灾。另外，让这些年咱们晋商结下的官场脉，都动起来，多给朝廷上书，劝谏这等与民争利，扰民生的毒计。”

东道郭遥一拍桌几，大声道：“说的对，今就是请诸位来想辙子的！要动起来，不能坐以待毙！”

昌升大掌柜的却摇低沉道：“你当我没动这个心思？昨晚知道这个信儿后，我当时就去拜访四五家，可没一个敢在这个时候出的。那韩半山这几天已经疯了，正在大肆清洗荆朝云余孽，谁敢在这个时候冒？要不我骂林如海？这个老鳏夫，计太毒啊！朝廷如今多缺粮食，可我将价码都开到十万石了，家仍只是摇。”

三晋源大掌柜的沉吟片刻后，道：“要我看，这个关硬顶不是法子，那是给朝廷对咱们下手的由子。别说十万石粮食，就是再翻三倍，能值多少银子？家开就是六百万，胃大的要命。这一任内阁，都是狠茬子！那新上任的户部尚书陈荣更是死脑筋，林如海不发话，他必是死咬着咱们不松。咱们如今之计，就是要拖，拖到天变之时，拖到林如海死了，说不得就能活过来。”

众都明白他的意思，一场地龙翻身，隆安帝已经死了半截儿。

他能熬几年，谁也不知道，但却知道，他熬不了几年了。

一旦隆安帝驾崩，新政到底还能不能继续，就两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