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零章 憧憬（下）

环，到过年时候，倒也能够一小家子过年换一身衣裳。小孩子好说，大的穿着小了浆洗一下给小的，凑合凑合倒也够了。

她也不懂什么叫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也不懂什么叫工业化必然伴随小农产。

但她和丈夫一起和家里闹掰了，净身出户，也没要地，搬来了松江府，见识到了新的飞梭织布机，不免有些想法。

想着以前自己织布也是好手，一天织一丈半。可布幅窄，也就一尺宽。

现在这飞梭织布机，虽一天还是一丈半，布幅却宽，二三尺，这便是凭空多了一二被的布。

若是后再有什么新机器，以至于这种工坊织布更快……想想以前的子，只怕是三斤棉花无论如何不能给全家做新衣裳了。

能给家里做新衣裳的前提，是这三斤棉花纺纱织布卖出去，换五斤棉花；再来一套，换十斤棉花……

真要是将来工坊的布便宜的，自己织布根本赚不到钱，三斤只能变成三斤半棉，那可就没织了。

如她家这样的，也多得是。很多家里，哪有那么多棉花，都是三五斤棉花，靠着工手艺，自己赚那一点辛苦的“力”息。

初步工业化对小农的冲击，不只是在这三斤棉花上，但却是个很直观的缩影。

她在文登州时候的三斤棉花，可不只是一家的衣裳，有时候还是家里吃的盐、家里用的油、一时急用钱时候的钱……

和她的机户主一样，这子对未来也是有些憧憬的，甚至也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时代。

走出了老家，来到了松江府，丈夫出海做海员，自己做工织布，暂时子过得虽苦一些，却有了盼。

家里没有夭折的孩子，都在新学义学里读书。

松江府的新学义学，读书倒是不花钱，但十二三岁就该活的年纪，却不活只吃饭，凭空多了几张嘴，子过得也是紧的。

原想着让家里老大老二不要去上学了，早早出来做事。哪怕是去给挑棉花、或是在码卖烟卷火柴，也能贴补一下家用。

自己再省一点，丈夫别出什么意外，二三年时间，就能攒出一台飞梭织布机。

到时候，凭自己的手艺和织布速度，将个二三两银子做本钱，自己织了自己卖，如何不比在这里赚计件工资要强？

好好个二三年，攒够了钱，便再买一台织机，雇一个。

如此，四五年后，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待到儿子们长大要结婚的时候，自己也算是从机工，跳成了机户，完成了阶级跨越。

但丈夫出海久了，有些见解，觉得还是让孩子上学的好，哪怕上学要花钱。

除了只吃饭不活之外，既是上学，纵笔墨纸砚太贵，可买块写字的青石板、买两根笔滑石，这也得需要钱不是？

但丈夫却说，他出海这些年，见识的多了，觉得新学也有出路。

若是学的好了，将来从下舍了上舍，最终要是能考进靖海宫，将来成了海军军官，那还用愁儿子娶媳的事？

寻常地主，除非有功名的，看不上海军军官。可要是没有功名的，那也是愿意和靖海宫的海军军官实习生结亲的。

赚的又多，军装又好看，这几年又不兴说海军是丘八，将来前途也好。万一混上几年，成了大副、舰长，就算不在海军了，去各个大商行、贸易公司，那不也抢着要？

再者说了，就算是考不上靖海宫，学了些新学的本事，去商会算个账、做个采买，不也好的很？

如今这些贸易公司、大商会，可都不要私塾官学学经书出身的，反倒是喜欢这些学新学的。

再再再不济，去鲸侯那边创办的“赤脚医馆”，学一手种牛痘的本事，去各处给种痘，那也是新学的出路：虽说好像这玩意儿也用不着算数几何天文地理，但这“赤脚医馆”却只要新学学生，卡的很严。

除了这些对孩子未来的期待，丈夫说服她的另一个重要理由，便是好子还在后。

就这几年跑长崎的见闻，本那边的贸易越发好做。将来南洋那边也不会差。

就算孩子们上学多了只吃饭不活的嘴，可节省一点，若他们不上学，可能二三年就能买自己的织机；上学的话，也就是二三年变五六年就是了，也不差这几年。

好子，还在后呢。

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以及对将来局面越发变好的预期，才是子最终决定听丈夫的，让孩子继续上学的原因。

她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悍，也没数落丈夫，说诸如你要是把酒戒了、不买嚼烟，不也把钱省出来了？

只想着丈夫出海，海上生活无趣，若是连酒都不喝，烟也不嚼，那不是和拉磨的驴没什么区别了？

再说丈夫说的也对，子一直这样好下去，粮食价格一直这么低，棉布一直这么好卖的话，每年少攒一点钱，晚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