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零章 墙头草（下）

连富光的表现，站在大顺朝廷的角度，绝对算不上好。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这种，按照现在的规矩，多半在攻下达维亚之后，家产充公。

皇帝拿走一部分、底层办事的官员分一部分、国库拿走一部分。这种既有钱，又没有什么根基，也在朝中没有什么熟，这种大肥羊不宰白不宰。

宰这种大肥羊，好处多多。

一来他包税的身份，宰了之后，百姓拍手称快；二来他有钱，宰了之后，从上到下都能分一笔；三来他还是荷兰任命的甲必丹，妥妥的逆官。

他和刘钰就很不一样。虽然刘钰也有钱，但皇帝真想要宰了刘钰吃，也得先琢磨一下：一个真正的纯臣，死心塌地为你办事，你说杀就杀了，后傻吊才给皇帝办事呢。再说了，与国同休的勋贵宰了吃，其余的官员勋贵怎么看？不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最起码也是兔死狐悲吧。

即便在王五看来，这种大肥羊宰了之后，有百利而无一害。但鉴于刘钰的要求和命令，王五也只能捏着鼻子来办这件事。

心里虽然感觉恶心，可也没办法。

这种，固然考虑了大顺占了达维亚，他们的子不好过这个因素。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因着他们觉得荷兰的实力很强，认为义军成不了事。

毕竟说大顺占了达维亚，子虽然不好过，但他们也不敢反抗朝廷。不好过的子，也比死了强。

墙的特点就是如此，他们可以准确地判断局势。只说义军和荷兰，当然觉得荷兰强，就算是这里的荷兰打不过，但家荷兰也是军舰百千、甲士十万的大国呢，押宝不押荷兰难道压那些山里的泥腿子、工？

所以王五看来，这事儿也简单，只要告诉他朝廷大军下南洋的消息，这种保准立刻跳反、

忠心耿耿，涕泪横流，悔恨当初，嘴里的“总督大”，只怕在十五秒之内就要变成“红毛鬼”。

王五的心态也就相当轻松，既不像是连捷光一样担心哥哥嘴没个把门的祸从出；也不像是他旁边的那些护卫一般义愤填膺，觉得恨不得直接弄死这得了。

此时的王五，便如猫戏老鼠一般的心态。

待连富光滔滔不绝地就说了一通“劝降”的话之后，王五淡淡道：“我等便是投降，只怕也没什么好处。我等的老婆孩子、家财产，土地勋位，皆在朝廷挂着。若是荷兰真有本事打到京城，说不得我等还能琢磨一下要不要跟着荷兰。可我看，这荷兰多半没这本事。投降之事，我实在没什么兴趣。”

“没好处，谁他妈投降啊？”

刚才还趾高气昂劝告王五等早点归顺达维亚总督的连富光，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浑身就像是刚抽完芙蓉膏，提不起一点力气。

身体一软，即便坐在椅子上，不用腿，想要坐直，却也难。

“你……你……你们……不……”

他的胃不好，吃饭最好吃些流食，所以需要仆跪在地上端着银盘子让他把食物的残渣吐出来。但他的嘴没啥问题，牙齿也没有问题，可这时候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连富光瞧不上义军。

但并不代表他瞧不上朝廷。

虽然他是在达维亚出生的，他爷爷那一辈就已经是达维亚的上层物了，他这辈子根本就没回过大顺。

但是，当年史世用来的时候，带着朝廷的禁卫，一个个高马大。刘钰来的时候，也是带着军舰来的。

他当然知道那个之前似乎遥远的朝廷，实际上并不远，而且很强大。

义军和朝廷不是一回事。虽然其实都是汉，但连富光这种怎么可能从民族的角度去觉得两边一样呢？

朝廷占了达维亚，他们的子好不好过且不说。连富光心里明镜似的，却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大肥羊，朝廷正想办一办呢。

刚才的话里，还非议了一番朝廷的政策，这时候浑身汗如浆出，脑间一片空白。

一直没有说话的连捷光，这时候还是向着自己亲哥的，主动站出来。

“哥，我与你介绍一下。这位，实际上是圣朝枢密院海陆总参谋部诸房的王大。”

王五这官职，在大顺内部，距离“大”这个概念，尚且还有段距离。

但放在此时的达维亚，还是当得起这个称呼的。

连富光也不知这枢密院、参谋部、诸房到底是些什么七八糟的玩意儿，但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圣朝”和“大”二字。

本已发软的双腿，这时候竟是生出了三分力气，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腚撅的高高的，伏在地上，嘴里的一点唾沫都没有，却努力发出嘶哑的声音。

“民……民实不知大是朝廷的大。我………………小罪该万死，竟仕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