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零章 归义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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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命令的荷兰士兵立刻放弃了大炮，向后撤退，并到步兵队伍中。

雇佣来的布吉斯骑兵，毫无主动的掩护着荷兰的侧翼。如果是锐的自己的骑兵部队，这时候应该主动朝“叛者”的侧翼运动做出威胁。利用骑兵的机动，不需要真的去冲击，只要贴的足够近，就是发挥主观能动地掩护。

但显然，这些布吉斯的骑兵，并不想消耗自己，他们很清楚自己只是收钱办事的本地雇佣军而已。如果大顺这边给钱，他们一样也可以给大顺卖命；他们的那些当海盗的，如果起义军给钱，或许也真能将起义军送去婆罗洲。

归义军在夺取了荷兰的大炮后，并没有继续追击，基本算是目送着荷兰撤离。

当夜归义军就在城堡里歇宿了一夜。白里海上出现的舰队，引发了这些士兵们的讨论，士兵们习惯地避开军官，私下里谈着白天出现的朝廷的舰队。

这些归义军士兵、前糖厂的失业工们，对朝廷的感觉，很复杂、很复杂。

他们最开始来达维亚，是被骗来当“猪仔”的，不是来做买卖的商。荷兰可恨，糖厂老板也差不多。可是一样，但凡能在老家安稳过子，能活下去，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离开家父母，跑到南洋来求活。

闯南洋，某种程度上讲，站在被迫离开家乡的的角度，和西方的圈地运动羊吃差不多。没有愿意主动放弃农民的身份，去陌生的地方用陌生的方式求活。

他们之前对朝廷的感觉，只能说是毫无感觉。

在基层，基本感受不到朝廷的存在，打道的都是地主秀才宗族族长。

他们知道朝廷叫大顺，知道皇帝姓李，知道得税纳粮服劳役，剩下的，基本就没什么印象了。

等到来到达维亚之后，远在异邦，按说能够觉醒“我是谁”这个概念。

但达维亚的况又不一样，糖厂的承包者，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华；甘蔗园的监工，基本也都是华；给他们钱币不给铜钱银币、警告他们敢闹事就去达维亚举报说他们没有居留许可证、没居留许可证要被荷兰抓去服劳役到死的，还是华。

这种况下，让他们自发觉醒自己的民族意识，那是扯淡。如果把糖厂承包者都换成荷兰、把监工和不给他们钱的老板都换成荷兰，便可能觉醒。

但有些黑色幽默，历史上红溪惨案发生前后，对居留证审查不严，每年过年要把钱币代币兑换成铜子回家的要工钱大戏开唱的时候，能主持这个公道的反而是荷兰……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会收钱向着糖厂老板，但偶尔也会有那么几个秉持法律和公正的。在百姓默认当官的都是王八蛋、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的时代，稍微做那么一点点正常的判定，也会被歌颂传唱。

很神奇或者并不神奇的是，这些工和那些和他们一起活的爪哇的关系相对更好一些。反倒是那些和他们一样黑发黑眼睛的糖厂承包者监工等，和他们的关系很差。

他们起义的原因，用史书上的一句话就能解释：【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因为传闻荷兰会把没有居留证、没税的，送去锡兰。但实际上在船到了海上后，会直接把扔到海里。

可以想象，在起义初期，他们对朝廷是什么感觉。一群能说出诸如“他李自成能起事一番大事，从个农民当了皇帝。他李自成得，我等缘何不得”这样的，对朝廷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

但这种态度，伴随着朝廷涉达维亚的移民政策、朝廷作保迁徙锡兰、皇帝用内帑给了三年税一事，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们的心态，渐渐变成了“皇帝和一些大是好大，但一些臣不正事”。

这个心态，非常重要。这是他们能够心向朝廷的基础。

伴随着牛二等对黄班等工中的高威望者的清洗，朝廷派来的越发的多，有政治理念、哪怕是远走婆罗洲这种不成熟的、幼稚的政治理念的被肃清，剩下的渐渐也就从啸聚山林、火山聚义的起义者，潜移默化地变成了受招安的归义军。

也同样的，在糖厂的时候，压榨他们的是蔗部承包者。

而在火山地区，围剿他们的，是荷兰，以及流亡的本地土著小封建贵族。

敌的改变，也促使他们逐渐找到了可以保护自己的共同体，虽然这个共同体的实体远在海的那一边，但他们至少已经不反感了。

这种转变的心态下，白天出现在大海上的朝廷舰队，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在朝廷的枢密院里挂着号，但依旧为朝廷舰队的出现而欢呼。

夜渐渐了，点点篝火在井里汶城堡的周围点燃，归义军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讨论着白天的过去、以及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