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5 无上可汗，进退失据

常年生活在辽边苦寒之地，已是鹤发皮、老态毕现，但这会儿神仍然不失矍铄，酒酣耳热之际袒怀于席，望着满帐的属下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顾盼之间豪气盎然，端起金杯举过顶并大笑道：“往年趴卧冰窟、寒风饱饮时，你等可敢幻想能享此欢乐？”

李尽忠豪言讲完，环顾一眼，帐内却没有几给予回应。诸豪酋部将们或是怀揽伎亵玩嬉笑、或是醉眼斗饮，几乎没有专注于上。

李尽忠金杯仍然举在半空又等了片刻，才终于有注意到这一点，忙不迭离席而起，蹈舞为贺，于是更多的闹哄哄的起身蹈舞，一时间大帐中群魔舞，只是许多都不清楚因何蹈舞，同样醉眼迷离的何阿小扑通一声跪在案前并大叫道：“末将谢都督赏！不对、不……臣谢可汗赏！”

“一个憨物！”

李尽忠本已有几分不悦，但在见到那拙态应对后，也忍不住乐起来，随手将手中的金杯抛给了何阿小。

虽然一场应礼搞得七八糟，但也让大帐中闹乐无度的场面有所收敛，趁着众心思还没有转到别处，李尽忠便又继续说道：“唐国因其雄大，向来目我东北诸族为其仆。今我奉天应命，集结众族勇士抗拒唐国。起事以来，大有收获，但唐国体大，绝不可因当下所有就有松懈！诸部仍需奉从我命，才能抗拒唐国攻打追责！”

这一次众倒也识趣，纷纷作拜应声。而李尽忠接着便望向帐内一名年轻并说道：“滱水一胜，可知唐国官军不足为虑，其国王侯自残，并无余力进控河北。传告你兄，着他增派车马员众，大军继续向南征讨，我要率军直临黄河，重复颉利故事，那少王与我修盟！”

年轻名为李鲁苏，从发型装扮上看便有异于契丹众，而其也的确不属于李尽忠部下，而是奚酋李大酺的兄弟。

奚与契丹并为鲜卑宇文氏余种，虽然系出同源，但彼此间山林渔猎的争夺也是颇积龃龉，关系算不上好。不过身为东胡两大强族，彼此间也是相相杀的纠缠，此前便不乏相谋作于东北的经历，此次李尽忠竖起反旗，奚也是最先相应起事者。

只不过在攻克营州后，李尽忠自立称汗，俨然以东胡共主而自居，这让共受唐国官爵、自以为与李尽忠平起平坐的奚酋李大酺颇积愤懑，因此在幽州继续南来的时候，李大酺便拒绝跟随，而是留守后路。

此时听到李尽忠颐指气使的气，李鲁苏也是有些不乐，起身举手道：“贵部势大军盛，唐国军伍不堪一击。我部少势弱，实在很难再继续增军，只能为可汗留守后路……”

“狗贼竟敢忤我！”

李尽忠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沉，直从席中立起，指着李鲁苏便大骂道：“即便没有你族参事，我部一样大事能成！念你部久为唐国仆，需作怨气疏解，才伙同你兄弟事分益。南行以来便屡有推脱不前，今我大军再胜，征你部充用脚力，竟然还敢拒我！来，给我打杀此獠，无非大军回师，杀灭大酺一族！”

“我为可汗杀此败兴之贼！”

听到李尽忠如此忿声，那刚刚得胜归来的何阿小也是须发贲张，直接提拳便扑向李鲁苏，将之压在席侧，一番老拳照应过去。

眼见何阿小殴打李鲁苏，帐内一契丹豪酋并将领们自是叫好不已，然而在场其他胡部豪酋神则就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只是身在契丹大军营地中也敢怒不敢言。

但终究还是有忍受不了契丹的狂傲，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推案而起，大步前将两强分开来，并望着李尽忠大声道：“可汗欲为一时之雄，还是要永作东北共主？诸部所以连同起事，只因不堪忍受唐国傲大不恤，今可汗大业方规，诸部为宾为臣，共襄大事，一时失于词巧，竟然受此折辱，可汗此行与赵文翙何异？”

“又是一个不怕死的狗贼！”

李尽忠听到中年此言，怒极反笑，指着中年冷笑道：“若非老子起事搏命，你等群员俱为文翙圈厩走狗畜力，今文翙已除，观我大军滞留唐国，视我命令为儿戏！老子杀得赵文翙，更惧你等卑员？”

说话间，李尽忠已将佩刀抽出腰畔并直将刀锋指向中年，中年眼见这一幕，倒也不再坚持，直接跪在地并大声道：“末将言有冒犯，可汗若诛，我不敢辞。但若因此卑微一命有彰可汗凶名，使群部离心，败坏可汗大事，此亦不敢承受之大罪！”

正在这时候，一直在李尽忠一侧默然不语的孙万荣连忙行出，膝行前手握李尽忠刀背劝谏道：“可汗请息怒！今诸部汇同举事，共尊可汗，只因唐国积威刻，私意难免忧虑成败。但今我军接连告功，后路马相继有闻，也一定会奋勇南来。今南面还有唐军众多，急需攻克，成就大事，实在不可因一时意气杀我将才啊！”

李尽忠脸色变幻一番，片刻后将刀抽回鞘，并缓缓行至中年面前，将刀连鞘递其手中，接着便拍着他的背笑语道：“此刀曾于营州斩赵文翙，巨仇之血饱浸锋芒。今解刀赠你，还要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