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3 妖氛满盈，功在今秋

说话间，他返回自己书案，提笔缓书，一副字帖很快写就，不待墨迹风，便将字帖递在王方庆面前，并微笑道：“旧与右军同游会稽，观江而作新帖，我王右军，只憾当时从游者众，未能乞得本帖，存形于心，常有临摹。喜见左丞，难耐技痒，冒昧请问，此书是否能及右军后尘？”

王方庆抬眼直勾勾看着韦什方，却不接那书帖，但旁边豆卢钦望却手接过，观摩一番后啧啧称奇，并赞叹道：“虽不见右军故帖，但笔法构字的确是可拟右军啊。”

说话间，豆卢钦望将书帖传示众，最后又传回王方庆手中。迫于无奈，王方庆也只得点说道：“右军故帖已经不存，后摹迹我也偶有勾比，自觉仍逊韦上师。”

当然，王方庆是不敢说王右军故帖是圣皇陛下派遣中使他家取走的。

听到王方庆的回答，武则天满意的点点，并开示意韦什方讲讲他在嵩山隐修的经历。

接下来群臣各自归席，又开始认真倾听韦什方讲述起来。尽管有了刚才一通铺垫，但在场能官居三品者，哪一个又不是老成的，或许嗣雍王是个例外。

韦什方还在那里畅谈他在嵩山采饵服的经过，突然殿中一发声道：“若诚如韦上师所言，嵩山自居天中，地脉纯和，可养长年。但前代王殿下典军出巡，接连剿定嵩山蜂盗一十七路，冒昧请问，究竟是生逆气满盈，还是代王虚奏其功？”

此言一出，满殿寂然，雍王李守礼自有几分不悦，未及开便被眼疾手快的王方庆抬手制止。

受此诘问，韦什方并无不悦，只是捻须微笑道：“老道所以世，也是有感地气失和，恰如相公所困。若追溯因由，嵩岳自镇天中，久承天下阳盛，诚是神圣之地。但生亦讲调和，天机自然也存互补。孤阳则亢，此所以生感于亢气，失于调和，所以凶横杂生，地境不安。若有慈氏神圣之气驾临嵩岳，调冲亢气，阳复归于一……”

老道一通穿凿附会，接下来又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天数之下，生各具命器。世道孤亢久矣，多有刀兵之刑。幸我大周慈氏掌国，圣眷普施，各以命器承具，能够免于亢疾。

代王殿下资质如何，我并不知，不敢轻论。但听说代王年未及冠，想是韬略未称熟，但能典掌重军，贼一如刈，这便是奉宸年久、血脉传递的威德分享。”

他这里话音刚落，席中武三思忍不住拍案而起，赞叹道：“韦上师道言宣讲，惊醒沉睡之啊！若代王一尚不足论，那么薛师……薛师诚是福缘厚，常有止戈之能，原来根源竟在于此！”

武三思此言一出，且不说殿中群臣神如何，殿上的武则天脸上虽然不露笑容，但眸中眼波却流动起来。

韦什方还未及给出回应，突然一直不曾说话的那比丘尼净光如来席上莲花香炉陡然烟气大盛，将其整个乃至于身后的素纱屏风都给淹没。

群臣眼见此幕，已经有惊呼护驾，然而那烟气涨得快，散的也快。待到烟气散尽，比丘尼已经委顿于席，脸庞包括那光溜溜的脑壳都全无血色。

接下来，又有指着比丘尼身后屏风惊呼，众循声望去，只见素纱屏上赫然出现几个红艳大字：“天亡不卒禄，功在今秋”。

见到这一幕，满殿群臣又是寂然。但在寂然片刻后，殿中武家诸王纷纷起身作拜并高声叫道：“天佑大周，臣请今秋出讨不卒禄，斩塞上！”

宰相席位中，诸宰相相望一眼，眼神中各存狐疑，片刻后豆卢钦望、杨再思先后离席并拜道：“臣附议！”

有了武家诸王并两位宰相带，之后殿中朝臣陆续离席下拜附议。尽管仍然有端坐于席且神肃穆，但也只是少数。

“这是在搞什么？”

李守礼虽然被王方庆拉着离席作拜，但眉却皱起来，低声道：“莫非武家子恐代王独掌征伐事，要将此军国重计弄作玩戏？”

王方庆闻言后叹息一声道：“恐非梁王等独谋，漕事革新，库计短盈，陛下要为封禅壮势……”

不说殿下群臣私议，殿上的武则天眼见这一幕，嘴角笑容越发明显。正在这时候，有官匆匆殿耳语细禀。

圣皇脸色飞快郁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