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7 女主居阳，山变为灾

也不例外，很快她就为自己此前的行事霸道而品尝恶果。那就是在讨论赈灾这一基本问题的时候，都遭遇敷衍掣肘，甚至当灾民已经涌神都城附近的时候，朝廷仍然没有讨论出一个具体的赈灾方案来。

主临朝，或是权术妙、心狠手辣，但当天灾祸接连发时，武则天的软肋也充分露出来。

她虽然刚刚脆利落的拿下了宰相张光辅并数名外州刺史，可是台省行政几近瘫痪，在真正的治国方面，她所依仗的酷吏们没有半点用处！

而且更加关键的问题是，都邑之间已经有将接踵而至的天灾祸给联系起来。所谓山嘿然自移，天下有兵，社稷亡，又有山徙者君不用道，赏罚不由君，佞执政，政在主。

能够使强大的，终究会对形成束缚。武则天蓄谋革命，崇尚符瑞感应，甚至在去年还大张旗鼓的迎宝图、拜洛水。

所以当这一系列的谶纬符命之说滋生出来，很快便喧嚣尘上、声势浩大。甚至很快便由乡野蔓延到朝堂之间，有御史直接上书言称垂拱以来，两京之间山灾地陷不断，只因主居阳、坤气不合，因此才地脉隔塞、山变为灾，请太后侧身修德，归政主，以答天谴！

在这样一个形之下，武则天即便做出些许让步，以楚王李隆基嗣孝敬皇帝来彰显皇帝李旦的存在感，但却根本就没有收到丝毫效果。

如今群汹涌，似乎已经不再满足于武则天的稍作让步，而是打算一竟全功，直接将武则天扫出朝堂。尤其在月尾，神都城外再次发逆案，有游侠招募流，准备南下房州迎回庐陵王李显。

毕竟，就算是神皇归政于皇帝李旦，受惠的无非是在朝那些士大夫。至于那些底层民众们，想要出地，自然需要另立殊功，迎回废帝李显，显然要比拥戴如今的皇帝功劳更大得多。

“莫非苍天真的厌弃主？”

武则天一路从感业寺走出来，格中自然不乏越挫越勇的强韧，可是眼前的汹涌、外事焦灼，却让她自己内心都产生了动摇。

“神皇陛下切不可作此想！眼前疾困诸种，不过只是邪之流趁势愚作祟……”

武承嗣等武氏诸众听到武则天这么说，一时间也是惊慌不已，纷纷叩拜劝告。

武攸宁则说得更直白：“当下势，已是分寸不能再退！如今在朝诸众，属意皇帝陛下，在野诸众，则曲意庐陵王。国器归谁，难绝骚。陛下恩威久蓄，群尚汹涌若此，二无论择谁，又能从速定之？”

诸多利弊权衡，武则天自然要比侄子们想得更加透彻，她只是郁气久积，稍作牢骚而已，其实也未尝没有试探侄子们真实心迹的意思。

可是这些侄子们对她的作用也止于言语而已，但在真正的事务方面，助力却实在谈不上大。禁中有她坐镇还算安稳，可是都邑内外群汹涌，左右金吾卫形同虚设，几次逆案所以事发，靠的全是与事者的检举。

如果局面再这么下去，武则天担心即便是寄予厚望的薛怀义大军归都，怕要一转脸就要成了什么“勤王义师”。

“丘神勣近来起居如何？”

侄子们能力不足，武则天不由得便又想起昔心腹，心中略存起复再用的想法，只是还没有做出决定。

可是当她问出这问题的时候，便见侄子们脸色都微微异变，心中又是不免一叹，转又说道：“你等此名利场合，权势如何无需劳心。但授事多少，也要忠勤任之。”

说完这些后，武则天又屏退几，转而拿起笔来，敕授将要归都的狄仁杰转赴太州，即刻接手赈灾事宜。

她当然也明白，赈灾是一个综合的难题，如果没有台省支持与物力输济，狄仁杰纵有巧计也难施展。

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心叵测，武则天之所以派遣狄仁杰，看重的也不是其能力，而是狄仁杰积攒的德行名望，希望能对灾众稍作抚慰，起码不要让这些灾民无秩序的涌河洛，为神都目下象种种再作添加。

之后她又强打起神，开始处理之后这几天挤压的奏章，但其中大多数都是让她更添烦而已。只是在不断翻阅的时候，突然一份奏章让她神一震，内容匆匆一览，再观收尾，却发现竟是河东王李守义的奏章。

“近可还有积留河东王奏书？速速取来！”

武则天两眼死死盯住那奏书内容，中则急促说道。

御前官见状，不敢怠慢，连忙前往内直堂去问，果然又取来数份奏书。武则天依次完毕后，眉眼已经大有舒展，拍案而起大笑道：“幸在有此佳孙！速遣中使，急召河东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