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5 一人而敌一族

永安王好乐而不受教，很快便也被凤阁中有意透露给了欧阳通。

欧阳通得知此事后，心也是复杂。他此前一时激愤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绪，事后想来也是暗有悔意，倒不是心忧自己之后如何，只觉得这样对三王未必是好。

现在得知永安王颇有纨绔，欧阳通也只是苦笑自嘲。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余者不必考虑太多。再说永安王这样的子未必就是坏事，只是一想到那新意盎然的笔法，难免扼腕叹息。

之后宪台纠政，有侍御史提议弹劾欧阳通恃威凶横，窥度禁私，但执宪格辅元却论是内文学馆例属凤阁所制，不可言称禁私，只肯奏欧阳通疏狂失礼之罪，惩以削俸、获准。

这件事仍有余韵，台省内私下流传，宰相张光辅与论及欧阳通其咆哮凤阁，实在有损大臣体格，不是能执殿中事务的良选，所以很大几率是要对欧阳通动刀子了，只待风稍缓。

毕竟凤阁怠慢宗王，也不是全无错处。而且诸王谋逆又牵出一条大鱼，大臣骞味道转任内史、左肃政大夫，历凤阁、宪台官长，眼下也被牵连狱，二署还不知要被扯出多少同案者，甚至有传言左肃政台执宪格辅元都要被动一动，自警，暂时也没有太大力兼顾其他。

外廷风，一高过一，但在大内中还基本保持着风平静的气氛。

没有了钟绍京这个牵挂，李潼算是完全放弃了内文学馆那里，所有力都集中在了内教坊。

当然，他也被这一次的意外搞得有些犯怵。主当国，内外绷紧一根心弦，他在大内中事牵扯不多，搞搞小动作倒是没什么。可是外廷事纠纷之复杂，还远不是现在的他能够轻涉的。

看挑担不肩疼，武则天所以能够主当国，从容有度，那也是宫斗中脱颖而出、二圣称尊、多年的磨练才养成如今的权谋水平。

跟这种大手子相比，他实在稚得很，他这里伸伸腿脚就能连累到诸多，真要心思光明伟岸一点，只怕是觉得自己活着都是一种罪过。

眼下还可作侥幸之想，那就是欧阳通这样的脾气大概也没有多少好朋友，李潼自己又是一个全无威胁的小孙子，这种独行侠与猪队友的搭配，即便是真有什么串结，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但凡事又可两面看，欧阳通其虽有名望，但却不党不阿，正适合用来立威而又不必担心太多牵扯。武则天别处受了掣肘闷气，反过来杀给猴看而搞掉欧阳通，顺便牵连到李潼，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但眼下既然已经这样了，多想无益，倒是让李潼意识到选择内教坊乃至于未来图谋太乐令，将自己定位为时局中的边缘，这种思路还是不错的。

善泳者尚且死于溺，他这种新手也实在不好直接冲进险恶河海中去扑腾，还是老老实实蹲在一边，看着别怎么显达、怎么遭殃，积累一些经验。

不过，魔盒打开后，也未必就会如他所愿再闭合上。

这一天，李潼还在内教坊旁观伶排演百戏，仁智院郑金却匆匆访来，倒不是要代表房氏问责他们兄弟逃学的事，只是神凝重道：“薛师来访，目下正在院中，太妃让郎君等速速归院接待！”

李潼听到这话，心不免略有忐忑，他是知薛怀义在这一时期所享有的圣眷厚与超然地位，甚至就连太平公主这个亲闺都是远远不及的。其来访，未知善恶，还是要赶紧返回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