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3 进学内文学馆

很快又有新的命令送达仁智院。这一次来的又是老熟上官婉儿，传达神皇命令：着嗣雍王等三子往内文学馆读书制文。

“外廷学士建言，三王岁长，宜从学受教。太后以为然，又恐立朝诸学士义理湛、不合初学，所以着令大王等先内文学馆启蒙从始，再受教。”

上官婉儿往来多次，与雍王一家关系也算比较融洽，因此将太后这一命令稍作解释。

且不说李潼等三，太妃房氏再一次忍不住涕泪横流。此前她终凄凄惶惶，但是近来处境却是转变频生，先是一家能够住进环境大善的仁智院，此前又有兴筑慈乌台告慰亡魂，如今三个儿子终于得到正视被安排进学，似乎云真的正在逐渐远离他们一家！

而若细究这一切改变的源，似乎都是从幼子守义死而复生开始。房氏激动至极，一把揽过垂首不语的李潼，大哭哽咽：“三郎、三郎、我的儿……我母子终于、终于……”

看到太妃如此感伤失态，上官婉儿眸底则是闪过一丝忧色。

垂拱四年大事频生，外界疾风骤雨，不知多少想觅安处而不可得。就在不久前，她才刚奉神皇所命将太平公主接禁中居住，就是为了让公主免于被外界诸多风波牵连。

雍王一家幽居宫，虽然不得自由，但起码能守一份安稳。

在这样的况下，如果神皇陛下真的在意他们一家，最稳妥的举措自然是如太平公主一般安排，禁绝内外的互通，可是现在神皇似乎有意在将他们向外推，蕴意如何让不敢思，但最起码，绝对不是房太妃所以为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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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外廷中针对嗣雍王等三王读书一事，也发生了一场争论。这样一件小事自然不值得什么廷争大论，甚至于许多根本就不知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因此争论只发生在涉事者之间。

肃政大夫格辅元近来颇不淡定，署事也只是料理，适逢台吏有公文将要送殿中省，他心念一动便起身将公文讨来，要亲自送往殿中省。

殿中省侍御之所，官署位于门下靠近大内的位置，尽管同在台省之内，但却具有一定的封闭，外署官员若是无事，也都不便随意往来走动。

公文所涉问题并不大，但既然是宪台长官亲自送来，殿中官员们也都不敢等闲视之，直接将格辅元引到座监欧阳通处。

“这种小事，何劳执宪亲送。”

御史台又称宪台，光宅年间分左右肃政任事，左右大夫便俗称执宪，因是欧阳通以此相称。他一边签署收录，下发分吏，一边又吩咐下吏张设坐席，请格辅元座。

两相对而坐，欧阳通已经是六十四岁高龄，格辅元虽然比他年轻几岁，也早已经不是壮年。但终究还是格辅元显得年轻气盛一些，他见欧阳通只作寻常待客状，终究忍不住开道：“欧公前进言嗣雍王等出阁……”

“是有此事。”

欧阳通闻言后便点点，转又叹息道：“这虽不是省中事务，但三王年长，立学恐晚。此前未有察，实在怠慢，后觉补救，是以参议。”

格辅元所关心又哪里是欧阳通以什么样的理由置喙，他又开道：“事即搁议，则必有因……”

“执宪纠察，无需道我。我所知者，长则立学，不立则无以成。”

“言虽如此，但……现今事沸腾，欧公何苦悖于时宜啊……”

格辅元自然有足够的理由不满，有关故太子李贤种种，近年来形同禁忌，少有提及。他兄长格希元旧事李贤，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时局中酷吏横行，他身为宪台官长是有刻体会，最恐有将之旧事重翻而牵连及身。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神皇将李贤遗诗频频示，让他看到补救前事的可能，因此即刻上奏请修慈乌台，而且也获得了神皇的应允。

事到这一步，本来可以说是告一段落。慈乌台筑成之后，虽然也不可说就能完全洗刷李贤逆名，但起码代表神皇对于这个儿子还是有追思之念。

那些酷吏们即便还要邀宠弄，也都不会选择再由此着手，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可是没想到欧阳通突然冒出这一出来，顿时便让格辅元有些不能淡定。李贤已经是一个亡魂，围绕于此做什么文章，隐患都小。太后即便有猜忌，也会小得多，毕竟斯已逝。

可是他三个儿子却是活生生的，此前拘养宫不为外所知还倒罢了，如今再被提出来，谁也不能确保他们之后会不会卷什么风之中。

一旦被有心给盯上了而罗织构陷，格辅元倡建慈乌台势必不能免于事外，这无疑又埋下一个更大的隐患，简直比此前还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