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0 君子治世，道不滥施

久别重逢的刘禺兄弟被突厥大军围困山谷、负隅顽抗，而远在近千里之外的北征大营中，则又是另一番光景。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北征以来，除了在西受降城北部围杀突厥小可汗默棘连所部之外，大军主力一直未遭大的战事，甚至就连此前一战都是由前锋别部完成。

所以从战争局势来说，北征大军一路北行、可谓畅通无阻，几乎是兵不血刃的便抵达了突厥牙帐南部的浑义河。

永徽旧年，唐将高侃北上攻灭据地反叛的车鼻可汗，此地曾置浑州就近安置车鼻降众、受辖于狼山都督府。

几十年间，事俱非，当大唐北征大军重临故地的时候，原本的浑州城池早已不复存在，只在积雪冰封的河湾一侧还剩下一些风雪摧残的土围子。

过去这段时间里，大军主力虽然无遭大战，但也一直在保持高强度的行军。抵达浑州故地后，距离突厥牙帐所在已经只剩下千数里路程。

剩下这段路程，随时都有可能遭遇突厥本部大军的迎战，所以大军主帅张仁愿便决定在此短驻数，让将士们体力稍作回养，同时汇总整合前锋以及诸别部马各自事资讯，为接下来的大决战做足准备。

张仁愿行事果敢、雷厉风行，一俟驻定便分遣军使传告诸路事此沟通商讨资讯。诸军主将也都知这位出将相的朝廷大员的行事风格，闻讯后自是不敢怠慢，纷纷遣员通告。

不过彼此行军路线不同、路程有近有远，各路使员营时间也都有早有晚。

安北参军李伷先抵达浑州大营的时候，便见到诸营垒间已经是行李整定、拔营在即，心知要遭。军书验定被接引帐的途中，他还不忘抽出随身佩刀修割打理一番须发仪表。

本来已经抵达晚了一些，若再因为风尘仆仆的糟糕仪容玷污观瞻，少不得要遭受一番发落。沿途营中诸文武官员们眼见李伷先一副手忙脚的模样，也都不免忍俊不禁。

行至帐外未及立定，早有行营文吏站在帐外询问道：“是安北军使？速速帐禀事！”

李伷先这里刚刚还刀鞘，正打算抬手拍打一下襟前碎须，闻言后便也顾不得，忙不迭拔腿便往帐内行去，账后便向上方叉手恭声道：“安北参军李伷先，拜见大总管……”

说话间他抬望去，却发现帅案后空无一，转再作打量，才发现帐内左侧角落里一群箕坐一团，当中一个须发凌打结、仪容较自己还要糟糕的老翁正向他招手道：“不拘俗礼、此话事。”

李伷先几次河朔走禀军机，也常风闻张仁愿常风格，所以在帐前一刻还在忙碌打理仪表，此时见到这一幕景，愣神片刻才勉强认出那老翁正是让内外从事官员都疼不已的张相公。

不独李伷先感到诧异，哪怕张仁愿京中至亲好友见到他眼下这幅姿态、若不仔细打量的话，只怕都要认不出。

张仁愿作此风格改变也是事出无奈，虽然北征大计筹备数年，但当大军真正踏上行程，还是会有各种层出不穷的小困扰涌现出来。

困扰大军征程最大的问题无疑是后勤补给，难以做到在镇时的面面俱到。将士们异域跋涉，哪怕是一些寻常的疏漏困扰，在绪上都有可能加倍放大出来。

但在见到平里一丝不苟的张仁愿都是一副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此一类绪上的困扰多多少少也能得到些许舒缓。

用张仁愿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几十年风格维系毁此一朝，若能籍此补我士气，亦是一幸”。

大唐内外掌军臣员，各自风格韬略俱不相同，有的兵如子、有的执法如山，但若说只凭仪容邋遢便能疏解将士怨，张仁愿也算是独此一例了。若换了王孝杰作此形态出没营中，大家兴许还要议论大总管净整洁的让受不了。

李伷先来不及作感慨，凑近过去一看只见众围坐当中是一张硕大的行军地图，地图上还摆放着一些土木模型以表示地理变化。眼下周围尚空一席，正是安北都护府如今所在的金山东麓。

眼见如此，李伷先也心有了然，走那个位置坐定下来，再望向地图时便不免有种身临其境的具体感受。

待到李伷先坐定之后，张仁愿便抬手丢给他一根木杖并开道：“安北诸军现驻何处，你来指点一番。”

相对抽象的文字记忆要转换成地图上具体方位需要极高的联想能力，李伷先也是观察并沉吟许久，这才拿起木杖在地图上指划起来。

安北都护府本来是大唐在漠北设置最高的军政衙署，只不过高宗晚年随着后突厥骨笃禄兄弟起事闹大，渐渐的形同虚设。到了高宗宾天的垂拱年间，更是直接撤掉了这个已经对漠北丧失领控羁縻的都护府。

神都革命之后，为了展示革周归唐的气象，诸多武后临朝时所裁撤的内外衙署官司重新设置起来，安北都护府也在此列，并归当时的陕西道大行台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