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儿大不由娘

可以急着赶路，走到哪天黑了，就在哪里安营扎寨，这一次队伍之中眷不少，却是需得制定好行程，每一站都得算好时间和距离，以便能恰好住进驿馆或者客栈。

兄弟两此刻却是站在一处陡崖之上，看着脚下奔腾的黄河水打着旋地一路远去。明渡河之后，就算是进了河北路了。

“二弟，你说当年朱温在这里斩杀数十位唐臣之时，有没有会想到，他最终成了大唐帝国的掘墓？”萧定感慨地指着脚下奔涌不息的河水，道。

“自汉唐以降，那的确是一段最混的岁月！”萧诚弯腰，拾起一块拳大小的石，用力将石掷向河水，看着那石卟嗵一声落水中，不过激起几片水花，便再无声息：“大哥，也就是那一段岁月，也让所有都明白了，原来皇帝这东西啊，真不是什么天选之子，而是皇帝，兵强马壮者可为之也。”

萧定身子微微一抖，四周瞄了一眼，见只有兄弟二，这才放下心来：“你读书读多了，该知道有些话即便是心中明白也不该说出来的。”

萧诚哈哈一笑：“这不是跟大哥说话嘛。想当初，本朝太祖，陈桥驿黄袍加身的时候，不正是因为兵强马壮嘛！不过太祖是个明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之子，所以就喊出了吾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才造就了大宋如今之局面啊！”

“或者这便是大祖的英明之处吧！”

“自然是英明的。”萧诚点道：“这一句话，就奠定了赵家自立国伊始便稳如泰山的局面，而历代大宋官家，也的的确确在践行这一句话，这便让士大夫们开心了，一个愿意分权给他们的皇帝，自然是大家都喜欢和拥护的。”

萧定默默点。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是可行的，但皇帝兵强马壮者为之也成了大宋历代官家们的心病啊，所以有杯酒释兵权，所以有以文治武，慢慢地下来，文官凌驾于武臣之上，却是失去了制衡之道。使得大宋纵然富甲天下，财政充裕，但兵马却是愈来愈不经打了。”萧诚摇道：“文武失衡，阳难以调和，纵然官家的封椿库中铜钱堆积如山，串钱的绳子都腐了，也找不到机会北伐辽国，收复幽燕。”

“听父亲说，财政状况，其实也没有那么乐观！”萧定摇道：“官儿太多了，兵太多了，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开销数不胜数，现在东府每年都盘算着从官家的内库里弄钱出来花呢！而且向来是有借无还。以前还打个借条，现在是连借条也不肯打了。”

萧诚失笑：“能把钱从官家的内库里挖出来，也是一件好事。真让钱烂在库里，是一星半点儿的好处也没有。大宋是真富，但朝廷会越来越难，这也是不假的事实。因为富的那些，更多的是士大夫阶层嘛！想要改变这种状况，非得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不可。但历来改革，都是一场革命啊，不动刀子不死，怎么可能有个好结果？东西两府的相公们，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这一点，所以啊，谁都不肯动，谁都不愿意动。”

“等到这个脓包越来越大到了非不可的时候，只怕就会酿成大祸了！”萧定叹道。

“只要不是在自己任内发生，便可以高高挂起。”萧诚哧笑道：“到时候甚至还可以义正辞严地指责现任无能误国。”

萧定转看了一眼萧诚，道：“二弟，你书越读越多，但我觉得你越来越与一般的读书不同了，这些话，别的读书可不会讲的。”

“大哥，只要不是读死书的，这些道理，他们其实都明白的。只不过大家都用手把眼睛遮起来装看不到而已。我也就对大哥说说，换个，我当然也是歌功颂德，大唱赞歌的。”

萧定勃然变色，低声道：“如果天下读书皆如此，国何以国？”

“走一步看一步！”萧诚道：“你我兄弟，现在不过是撮尔小吏罢了，即便敢说，家也会觉得我们是疯子，只有等到我们走到了一定的高度，说话才有力量，那个时候再说，才有意义啊！现在不说，只是为了向上的脚步不被这些意外所耽误罢了。”

萧定这才颜色稍霁，“这才是我了解的那个义薄云天的萧崇文嘛！”

“大哥太高看我了。”萧诚摇道：“我向来不是那种能舍小家为大家的，我总是想着能在保住自家的况之下再看能不能兼济天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