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老管家

“这算什么大事？生死之外无大事。”许勿言独眼一翻，白眼仁多黑眼球少。“历练出来了，魏武的确是一个物。”

“那许爷爷，您看我的子不是也很跳脱吗？”萧诚嘿嘿笑道。

许勿言转身看着萧诚，幽幽的眼神让萧诚心里不由一跳，好半晌，在萧诚的笑容都有些勉强了之后，许勿言才叹了一气：“二郎，您就别在我面前装了，您的子要是跳脱，这世上，就没有沉稳的了。”

萧诚身子僵了僵，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两无声地走过回廊，进了二进的院子里，萧诚所住的二进西跨院就在这里。东跨院是萧家老大萧定所居，如今却只有大嫂带着三岁的侄儿住着。

“回我准备跟老爷和夫说，替魏武说一房媳儿，夫房里的婉儿已经二十出了，本来就该放出来了。”许勿言道。“魏武是一匹烈马，需要给他拴上辔。”

“婉儿是娘身边的大丫，一向可是心高气傲的，长相又好，魏武身有残疾，婉儿会愿意吗？要是她心不甘不愿，魏三也是一个儿心气儿高的，到时候弄成了怨偶，反而不美。”萧诚伸手扶住许勿言，搀着他跨过了书房的站槛，走到了内里。

许勿言冷笑了一声：“二郎，有时候老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婉儿姑娘再心高气傲，身份也摆在哪里。您先前也说了，魏武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他虽然寄身于萧府，但说起来，还是一个自由身。嫁给魏武，哪里就委屈她了？难不成给她配一个外的庄儿，她就开心么？”

萧诚长吸了一气，有些没奈何地点了点。

“魏武的子磨练好了，又给了拴上一个笼，将来有了一男半，便真正是身属萧府了，未来便可以大用的。”许勿言道。“将来老子不行了，便让许慎回来总管府里的事，再放魏武出去接管外的那一摊子，局面便维持下来了。”

“许爷爷的身子好着呢！”萧诚由衷地道：“府里可离不得许爷爷您。”

许慎是许勿言的儿子，现在是负责萧府外的管家。

“不行了！”许勿言捶着双腿，“一天比一天不中用了，到了老这个年纪，指不定那一天一觉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有些事，须得提前先作准备了。”

“许爷爷咋说这样的丧气话？您可是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不是寻常可比。”扶着许勿言坐下，萧诚认真地道。

“正是因为老见多了生死，所以啊才不讳言这些。比起当年那些在战场之上那么死无全尸的兄弟，老将来能寿终正寝在床榻之上，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许勿言淡然地道：“以前啊，有许多事一直放不下，这气啊，便必须得提着，这几年，看到二郎你，很多事便觉得有了着落，这气儿啊，便渐渐地泄了。”

“许爷爷，这我可就当不起了，您这么一说，不是我的过错了吗？”萧诚道。

“萧氏后继有，老子心怀大慰啊！”许勿言嘿嘿一笑：“二郎虽然还只有十六岁，但已经有了将军当年的风采了。比老爷，大郎可要强多了。”

许勿言中的将军，却是萧诚的爷爷萧鼎了。

“许爷爷这么说，我可当不起。父亲可是当朝大员，大哥也是威震边疆的悍将。我算个什么？”萧诚笑道。

“老爷自然是好的，不过老爷终究是太平年节里长大的公子哥儿，虽然也在军中锤练过，终究差了一点意思。大郎的确是一员世上罕见的武将，于国有益，但于家就不见得就能做到一样好了。”许勿言叹道：“将军当年手段何等凌厉，皇宋立国三百年，以一个武将身份，一路做到同签枢密院事、端明殿学士，堂堂的两府相公，也只有将军这么一个。二郎，你不会以为将军当年就仅仅是靠了军功吧？”

萧诚微微一笑，在其他面前，他或者可以装得无比纯良，就像是一畜无害的小羊羔，但在眼前的这个老面前，再多的伪装也会被其剥得赤条条的无所遁形。

当然，如果不是平常朝夕相处，萧诚相信也能瞒过对方，但十几年来一直相处下来，自己以前又大意了一些，终究是让眼前这位老将不少事一一瞧在了眼中，等到自己一朝惊起的时候，却是啥都晚了。

瞒不住了。

“有了二郎你，很多事我便可以真正托了。”许勿言低声道：“不然，我就只能给许慎，可是二郎，许慎哪怕是我的儿子，我也不放心啊，要是出个什么其他事，我死了，怎么去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