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醉酒（一）玉碎

开始时有猜测是不是许家其实是不愿意慕四姑娘去做了继室的，可转念一想，若是不满意也得借着别的手去杀了她才是，怎么会在自己送去的东西里动手脚，生怕别怀疑不到他们身上去么？

沉默了半后，闲嗑瓜子的提及了当初堂会时见得“慕四姑娘受折磨的伤痕”，又在“法音寺连翻遭暗算”。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于是又有了另一个版本：嫡母姚氏偏二姑娘，不愿意四姑娘占了未来晋元伯府主母的位置去照顾两个孩子，便想着暗暗除掉四姑娘，好给二姑娘腾位置。

合不合理的没在意，反正议论的都是别家的事，高兴就行，一时间传言是不可抑制的甚嚣尘上。

繁漪听着晴云转述彩，忽觉中苦到反胃的解毒汤药也没那么苦了，竹影婆娑的沙沙声听起来也格外的悦儿：“真是彩呢！”

清光县主端起茶盏捻着点心，表示：“来，可以开始你的故事了。”

繁漪：“……”

姚氏在观庆院听得下回报，素白面孔上的那颗红痣几乎要滴出血来。

为表现姚家是宽怀大度的，便是对妾室生的姑娘也是极其看中疼的，姚三夫也就是姚氏的母亲亲来“关怀”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孙”。

本想着带着繁漪一同亲亲热热的出门上个香，好除谣言，然而正巧碰上了楚老夫与楚舅母也在，一句不咸不淡的“孩子身子弱着，想来要姚三夫也不会勉强她的吧”，便是走不成的。

姚三夫出身范阳卢家，是百年大族，自小处在风云变幻里的心思自然是沉圆滑的，最擅长的便是不动声色的敲打警告，归根结底一句话：我儿可是阁老的嫡长孙，老爷子门生故吏满天下，根基厚，你们不要找不痛快。

而楚老夫虽不是士族出身却也当了根系庞大的楚家宗数十年，功力自也是厚的，什么恻恻的话都能给你四两拨千斤的打回去：不巧，我楚家攀的姻亲实在不比你们姚家差，更不巧，楚家还真能在市井里翻云覆雨，叫你们终在谣言里痛快着。

两家坐在明间里静静的吃茶，只听得茶盏轻碰的脆脆有声，拐弯抹角的说着话，乍一听打太极似的，细一听却是刀光剑影。

繁漪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蛋敬陪末座，眼神落在庭院里晴明光线中的尘埃飞舞，“……”

完全不需要她开，她只要负责虚弱就可以了。

然后在清光县主姜柔来了之后不客气的替主家喊了“送客”，“姚外婆”最终也没能“关怀”出什么来。

然而慕繁漪要做的是“二十四孝好儿”，身子刚刚好些便是主动提了去趁天色还未热起来，一家子同去法音寺上个香。

可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劫匪，慕家的护卫不敌，姑娘们受了惊吓，偏偏那么的不巧，就繁漪一个受了伤，虽然只是在马车侧翻跌出来时手臂擦了点儿皮。

可谣言却是传言更难听了。

姚家以为是繁漪和楚家在搞的鬼，暗里一查，没想到真是遇上了不长眼的劫匪了。

姚氏：“……”什么意思，连劫匪也跟我作对咯？

繁漪：“……”怪我太可疼，连老天都帮我咯？

为了平息谣言，姚家自是想尽了办法将盗匪抓捕归案好证清白。

京畿衙门的衙差还未来得及出手就一脸懵的提着盗匪去了大牢：“……”内阁如今还管抓盗匪了？

春姹紫嫣红的繁华景色，断送在夏匆匆而来又毫无预兆就走的雨水中，四月底的夜已经感受不到什么寒凉的气息了。

繁漪伏在次间乌木雕缠枝纹屏风后的矮窗边赏着月色，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只拳般大小的酒瓮。被雨水冲刷过的夜色清澈如同海洋，一望无尽的邃。

似夜明珠不意洒落在了苍穹之间，璀璨迷眼，与灯火相呼应着宛若是对方的影儿。

一下弦月清明的安定娴静，悬在一丛翠竹之巅，迷蒙的月华幽幽从半开的窗棂间透进来，洒在罩在铜镜上的一方绣了润白栀子花的遮锦上，慢慢生出一抹微冷而皎洁的光晕来，风动竹影摇，月儿摇摇欲坠，月色恍惚如空明积水的摇曳。

或许恍惚的不是积水，而是眼底的泪。

举杯敬月色，清冽的酒水与苦涩的泪在仰间无声的滑落。

一年不到，她从一无所有到慢慢收拢了心腹，一再刀、一刀砍掉姚氏的臂膀。

以乖巧柔顺的弱势者姿态，将她一步一步的近悬崖边。

或许在晴云她们眼里，她自始至终都是从容不迫的，好似一切算计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却没知道，从那条毒蛇从咬上她裙踞的那一刻起，感知便是清晰的告诉着她，即便为鬼的数年里她晓得了很多的隐私秘密可以利用，可在这个后院里，她没有翻云覆雨的权利，一旦行差踏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