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值得吗？

形势似乎有点不妙了。

……

庞师古站在高台之上，仔仔细细审视着眼前的战局。

看起来取得了不错的成果，但他已经下令撤兵了。

西北角营垒附近，已经粗粗搭起了几个小营寨，寨内各有千余兵，此时仍然在进行着最后的加固。

营寨内竖了一些高台，弓弩手列于上，用箭矢与夏贼营垒对。

营垒比不上城墙，高度有限，故起来并不吃亏。而且夏贼兵少，他们也吃不下这些寨子。这就是己方的前进基地，可以掩护后续行动。

但在防备河清县的方向，如今却陷了两难局面。

壕沟已经挖了很长一段，但半天时间太短了，还不够，做不到完全切断县城与西北营垒之间的联系。

而且今夏贼还从蓼坞及柏崖仓方向派来了很多蕃骑，总计千五百骑，番上阵。仗着马多，最终耗尽己方亲骑军的马力和体力，迫使其撤回大营休整。

大营上旗号连连变幻。

长直军寇彦卿部五千开出了大营，准备接应己方步军和夫子回归。

五千大军银光闪闪、盔甲鲜明，散队、游骑在外围远远警戒，五千如同一道钢铁洪流，缓缓行进着，气势。

郭绍宾远远看着开过来接应的长直军所部，暗暗松了气。

列阵半，中途几次休息，都被夏贼打断了，军士们饥肠辘辘，得冒烟，体力大衰，是真的无力再战了。

突然之间，河清县北门大开，一队又一队的军士出城列阵。

而夏军骑兵也不再顾忌伤亡，开始更加靠近汴军队列，制造更大的压力。

“稳住！稳住！”军官们知道不妙，纷纷高呼道。

都虞候带着十余骑，在阵前来回奔驰，他提着血粼粼的大刀，怒吼道：“敢有喧哗动摇军心者，斩！”

“宿兵走啦！”西边隐隐传来大喊声。

宿兵指的是坚锐军右厢张筠所部马，其实不全是宿州兵，但因为张筠是宿州将，所以经常用宿兵代称，就像他们左厢被称为曹兵一样。

军中隐隐传来嗡嗡的议论声。

郭绍宾心中咯噔一下。这个时候正是体力力消耗到极致的时候，骤然听闻一同出来列阵的右厢两千撤了，不管真假，将士们心中肯定会有疑惑。

“庞师古已下令退兵，张存敬的骑军先溜了，你们还等什么？”

“你们就是替死鬼，留下来断后的。”

“汴军败啦，汴军败啦！”

声音一会出现在西北角，一会出现在西南方，甚至就连东边都响起来了。

郭绍宾扭望去，只见军士们脸上都浮现出了惊恐的表。

到处都有夏贼的声音，还说我们不是替死鬼？我们真的被包围了？

“汴军败啦！”数十骑驰来，将缴获的几面旌旗扔在地上，纵马践踏，哈哈大笑。

当然，那旗帜真假还不一定呢，远远的谁看得清楚？但偏偏就有信了，有咽唾沫，可大半未曾饮水，嗓子都冒烟了，哪来的唾沫？

“杀！杀！杀！”风中传来了夏军的喊杀声。

两千武威军步卒、一千蕃兵已经整队完毕，战鼓声擂响，体力充足、士气正旺他们踏着整齐的步点，排山倒海般杀了过来。

“跑啊！”

“我军败了！”

坚锐军本就是降，又怎么可能有真汴军的战斗意志，双方甫一手，几乎就直接溃了。

三千夏军如一把尖刀，直接捅了汴军队列之中。

两千完全失去了战斗意志，疯狂地向东逃散。

郭绍宾甚至被撞下马来。亲兵匆匆跑了过来，扶他上马，同时大肆砍杀跑撞的袍泽，艰难地冲出了兵群。

失了秩序的两千，还不如两千猪能打。猪被到墙角，还会反咬一呢，但只会逃跑，根本没有还手的勇气。

三千夏军追亡逐北，轻松收割着。

骑兵也出动了，肆意砍杀，轻松无比，几乎像在进行着一场骑砍训练：刺砍。

张筠部两千也不战自溃。

不过他们稍好一些，部分向东逃窜，部分向北逃到了正在攻营垒的汴军大阵附近，在被斩杀了一部分后，余者被收容了起来。

还有一部分溃了粮车阵内，在厚实的车阵后面，他们终于感受到了一点安全感。

郭绍宾部也有想逃粮车阵，但守将不敢放进来了。密集的箭矢不断飞出，还有从粮车后用长枪捅刺，死在粮车前的不计其数，尸体层层叠叠，惨不忍睹。

“小步快跑，百步后整理队形，再继续前冲。”寇彦卿看到了郭绍宾、张筠部四千兵败如山倒的场面，立刻下令道。

河清县北的屠杀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