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末路

盔被打落了。

他定了定惊魂，正待寻找一匹空马之时，又是数骑冲来，其中一连发两箭，一箭落空，一箭鬼使神差般地正中他没有兜盔保护的额。

鲜血浸透了红色的抹额，继而糊住了双眼，郝振威仰面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厮杀仍在继续。

银枪都四千余骑倾巢而出，复杂的地形给他们提供了极大的战力加成，令他们得以充分发挥骑优势，用箭矢伤敌。

数百来自昭义镇的骑兵也阻截不住从两侧绕过的游骑，两条长龙绕过山坂时速度有些降低，但仍然一往无前冲了过去。

“嗖嗖！”步弓在骑卒程外齐，冲在最前面的银枪都骑卒纷纷落马。

剩下的骑卒绕过凌的车辆，马速再度下降。

冯霸的步卒们三一组，互相配合，将骑卒打落下马后用刀斩杀。

这是昭义步卒的绝活，中唐年间号称昭义步卒冠绝天下，步兵大阵被冲开后，经常三一小组、三小组结成一大组，将骑兵打落下马，一一斩杀。

这其实是一件比较奇葩的事。步兵大阵被骑兵冲开，一般来说死定了，但昭义兵还能继续厮杀，直到实在撑不住，最终崩溃，但敌方骑军将领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换比亏啊！

到了后晋末年，就是这些武德充沛的民团乡勇、禁军步兵打得契丹骑兵毫无脾气，阵型被打散后，还在继续厮杀，以步兵换骑兵，让你亏出血。

但他们今天的表现有点水，可能是投奔朱全忠后士气低落，也可能是太仓促了，只有一部分还在舍命搏杀，后面的明显有点犹豫，关键时刻差一气。

封建时代军队的通病，水平起伏太大！

高光时将阵而的骑兵勾下马来，像杀野狗一样斩杀，水的时候被追亡逐北，得不成样子。

后阵还在箭，但明显稀稀落落了。

留在最后的两百多骑兵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反冲杀一波，最后挣扎一下。

就在这时，西边的山坡之上，突然擂响了战鼓声，还隐隐有喊杀声响起。

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骑兵一声唿哨，趁着还有段距离，直接拍马狂逃。

冯霸也翻身上马，准备逃窜。

但数十骑迎面而来，左右两翼又有包抄，追逐一段之后，亲兵死伤殆尽，冯霸战马被箭矢击毙，跌落地上，高呼“愿降”。

军之中，谁听得见他的话！

数骑抢攻而上，冯霸大怒，用手中铁锏砸落一骑，不过脑袋很快高高飞起，重重甩落下来。

汴军两将，皆亡矣。

两将阵亡之后，一些汴军溃兵往山上逃窜。

逃不走的步卒则绝望地留在原地，用步弓落靠得太近的银枪都骑卒，还有一些跪地弃械，呼“愿降”。

到了最后，抵抗的越来越少，投降的越来越多，器械扔了一地，看着颇为壮观。

杨弘望策马上前，看着凌无比的战场，有些感叹。

河陇羌胡的战斗意志，比他们差远了！

那些羌胡野蛮是野蛮，但形势不对的时候绝对不会负隅顽抗，要么逃走，要么投降，脆利落地很。

他又看了看北面的群山，有银枪都骑卒下马，追击着正往山林里逃的汴军溃兵。

李克用打昭义镇打了几年？好像不短。

去年李克用下令昭义镇选五百兵送往晋阳，估计也是看中了这些步卒的本事。不知道今战场之中，又有几个是那五百之一。

大帅对昭义步兵是有感的，最初的铁林都之中，就有陈诚拉过来的不少昭义兵。

若能得到昭义五州，从百姓中拣选壮，练个几年，又是一支步卒铁军。

其实他们民间的基础很好，募来的新兵，很多都掌握最基本的技艺，训练成本会大大降低。

可惜了，在李克用手里，他还不好好治理！

“军使，大概俘两千上下，昭义兵、汴宋兵都有，同州兵极少。”王崇过来禀报道。

事实上准确的数还没统计出来，他只大概扫了一眼。

“杀贼千余，还跑了一些，要不要追？”

“让折嗣伦的去追吧，他不是来了么？”杨弘望扫了一眼西面，刚才击鼓扰敌兵军心的就是跟过来的折家子弟。

“集结一千骑，让俘虏带路，前往其营地，取辎重而还。”杨弘望下令道：“今天这一仗，也有运气成分，赶上汴军轻装行军而返。罢了，都打赢了，没什么好说的。回太阳浮桥，渡河南下。稍事休整，蹭一蹭折家的辅兵。对了，冯霸的首级处理好，装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