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首尾

见到龙就如此作态，邵树德也起身，将其扶回坐席。

龙家，毕竟曾经实控甘、肃二州多年，也曾半控制过凉州，老底子还是有一些的。龙就这个，看着也不像成大事的样子，让他派个质子到夏州，再出点血，肃州仍给龙氏，也未尝不可。

嗢末、回鹘、龙家这三大势力，互相牵制，自己慢慢收拾吐谷浑、吐蕃、鞑靼、粟特、羌等小部落，花个十年八年，形势差不多就稳固了。

当然了，此地也必须有驻军，那就是即将组建的赤水军。

赤水军的规模比较大，步骑加起来可能接近万。至于兵从何来，邵树德已经有了初步的成算了——关中号忠臣、泾原节度使程宗楚重病在身，他一死，泾原镇的权力给谁来继承，可就有说道了。

泾原兵其实还是能打的，都是经年老卒。之所以看起来比较颓废，那是因为粮饷不到位。你给他们发足了饷，再严加训练，异拉上战场，发出来的战斗力能吓你一跳。

邵树德打听过了，目前泾、原、武三州，还有衙军七八千。若能收编之，赤水军的老底子就有了。

新编的赤水军，与天雄军一样，将慢慢填大量武学毕业生充任基层军官，一步步换血。这两支部队，后称一声“武学系”不为过，嗯，校长——啊不，大帅嫡系。

好吧，八字还没一撇呢。泾原镇之事如何作，还得费一番心思。朝廷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撒手，肯定会有一番明争暗夺，到时候就看各自本事了。

“龙刺史，还有一事……”吃完一块后，邵树德又说道。

龙就的心提了起来，张淮也诧异地看了一眼。

“中原对蕃货的需求量极大。珠玉、珊瑚、翡翠、象牙、香、木香、琥珀、花蕊布、龙盐、西锦、金星石、水银、安息舌香、胡、颜料、麝香、甲胄、金银器、皮子、牲畜之类，莫不需要。”邵树德说道：“而胡商，对中原之绢帛、器币、瓷器、金银器之需求亦大。这么来钱的路子，得好生经营一番。”

龙就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做买卖，这好啊！昔年甘州回鹘没抢劫商路时，胡商每年贩卖三万多斤香至长安，光这一项，就足以让赚得盆满钵满。

更何况还有其他买***如绢帛。

回鹘汗国没崩溃时，朝廷向其市马，一匹马给价四十匹绢。一开始本是互惠互利的生意，但回鹘看到了其中的商机，于是开始强买强卖，送过来的回鹘马“动辄数万匹”，有时十万匹以上，年年都来。朝廷哄着他们帮忙对付吐蕃，尽数买下，为此一年输出几百万匹绢给回鹘。

建中元年时，甚至倒欠了回鹘180万匹绢，实在无力支付，直到元和年间才偿清欠款。而甫一结清货款，回鹘又来了，又要卖马，还是只能拖欠，直到回鹘汗国覆灭，武宗会昌年间在天德军大回鹘乌介可汗为止，这场强买强卖的易才算终止。

回鹘要这么多绢，自然不是自己用，他们也消化不了。九成以上转卖给了胡商，获取利。

这生意规模，是不是很吓？

“国朝承平年间，胡商自长安出，走河西、陇右出玉门关。安史之后，河陇陷蕃，若通安西、北庭，须走原回鹘路。”邵树德说道：“此本权宜之计。而今阻碍商路之甘州回鹘已灭，高昌回鹘素来看重商旅，并不加害，故河西路可通也。”

吐蕃占领河陇之地后，丝绸之路移到了北边。即胡商抵达高昌回鹘的地盘后，走原，至山一带，分几条线中原。

邵树德治理关北四道有方，户殷实，财富渐多。这几年来，百年前曾经兴盛一时的可敦城又再度繁荣了起来，以至于他都想把可敦城收回来，并在那里驻军收税了。

鸊鹈泉现在也成了胡商的一个聚集地。

据幕府支度司的巡官报告，他去鸊鹈泉巡视时，山后党项庄氏已经在那筑了一座土城。城内居住了不少工匠，以西域胡居多，打制铜器、加工松香，手工业相当发达。

而在城外，还开垦了不少农田，引水灌溉，种植的粮食果蔬供给来往商旅，好不兴盛。

邵树德暂时不太好意思断庄氏、浑氏的财路，那么不妨重建河西商路，分流部分商旅。如果经营得好，甚至大部分胡商都会被吸引过来，这里面的利润相当之大，足可养数万军。

“张仆、龙刺史，尔等不妨行动起来，咱们一同打通这条商路。其间之利益，你们比我更清楚。”邵树德说道。

“灵武郡王之命，自当遵从。”有好处的事，两自无不可。

邵树德也十分满意。

扩大了战马来源，多了很多丁，后方安全形势巩固，又多了丝路利益，此番西征，算是尽了全功了，不枉亲自跑了这么一趟。

而料理完这些首尾，差不多也到了班师的时候了。

回军，自然不会再走原路，虽然比较近。

邵树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