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四章 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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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汝谅独自一坐在后院的凉亭里，自斟自饮，悠然自得，虽然烦心事多，而且朝廷开始推行一条鞭法，地方阻力不小，但身为一省巡抚，若是不想理事，也没来打扰他。

若只想虚度光，浙江巡抚实在是个好位置，养老的好位置，侯汝谅浙两年多，虽然无甚政绩，但靠着海贸也捞了不少银子。

但若想借此建功立业，浙江巡抚也的确是个好位置，两浙沿海锐意进取，以一省之力对天下，对朝廷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侯汝谅实在不甘心。

自从胡应嘉赴任宁波知府后，侯汝谅就知道，自己下的位置已经不稳了，如若接下来高拱上位，自己肯定灰溜溜滚蛋，如若还是师相徐阶在位，也很可能将自己调离。

毕竟一省从巡抚、巡按到总兵以及天下第一知府的宁波知府全都是徐阶门下，这是不符合官场规矩的。

这时候，张师爷匆匆而来，“东翁，宁波知府递了帖子。”

“嗯？”侯汝谅神思不属，随道：“他胡克柔执掌通商事，好大威风，镇海县衙的吏员说砍就砍，孙文和都丢了大脸，来见我作甚？”

“东翁……胡克柔就在门房等着。”

“这个时辰？”侯汝谅惊讶的回过，这个时代登门拜访，都要提前递帖子，但如今都快黄昏了，胡应嘉递了帖子理应去驿站歇息，明正式登门，怎么会在门房守着？

片刻后，胡应嘉脚步匆匆的赶来，“下官拜见中丞。”

“克柔如此客气，实在不敢当。”侯汝谅虽然没起身，但言语间客气的很。

淮胡家是南直隶望族，胡琏门生故旧数不胜数，胡应嘉虽然出仕时不长，但在徐阶一党中地位不低……类似结党，地位高低往往是看你和首脑物的关系远近，这方面侯汝谅没办法和胡应嘉相比。

胡应嘉又施了一礼，他是个明白，自己看似是徐阶心腹，但身份诡异，不能和王本固、董一奎等徐阶真正的心腹相太，倒是这位浙江巡抚算不上徐阶嫡系。

当然了，真正的原因是，南下之前的密议中，钱渊看似无意的提起，陛下曾询侯汝谅之能，钱渊并不建议侯汝谅调离。

寒暄中，侯汝谅挥洒自如，倒是胡应嘉有些拘谨，时不时用窥探的眼神打量着对方……他在心里琢磨，钱渊不会无来由的提起侯汝谅，难道这位和自己一样？

咳咳，家比你胡应嘉强，你勾搭的是儿子，家都攀上老子了。

再闲扯几句，侯汝谅有点不耐烦，“自红薯、洋芋大行天下，前有辣椒，后有黄金、番茄，天下美食莫过于两浙，两浙美食莫过于镇海，克柔待会儿点评一二？”

眼看着就要天黑了，难不成你胡克柔是特地来混饭的？

“不敢当中丞设宴。”胡应嘉呵呵一笑，“此次拜访中丞，只是一件小事，宁波欲在杭州府设海市。”

“海市？”侯汝谅一怔，眼角余光扫了扫一旁的张师爷。

“所谓海市实则市，只是因货物多为出海、海，所以两浙俗称海市。”张师爷解释道：“当年王民应攻沥港之前，海市遍布宁波、绍兴、杭州、嘉兴数府。”

侯汝谅思索片刻没什么绪，狐疑问道：“候某愚钝，克柔何以此举？”

胡应嘉苦笑道：“京税银锐减，接下来若不能有所起色，别说户部了，陛下都要龙颜大怒，师相也难以回护。

无奈之下，下官先放宽出海文书，再于宁波、绍兴、杭州三府设海市，以便海商采买大宗货物。”

看侯汝谅依旧迟疑，胡应嘉补充道：“下官执掌通商事时尚短，但也知中丞所盼。”

“嗯？”

胡应嘉笑道：“中丞怕是忘了，前年末中丞京，与国子监司业张叔大一席长谈，后来张叔大也和下官提起此事。”

什么事？

当然是侯汝谅念念不忘的海运。

想起张居正，侯汝谅长叹一声，在徐阶门下，有意促成海运的只有张居正一，侯汝谅浙后，在京中隐隐以张居正为援。

不料去年先帝驾崩，一夜的功夫，徐阶、张居正反目成仇，后者投高拱门下，侯汝谅满怀失落。

胡应嘉很清楚徐阶对张居正的重视，也清楚张居正对徐阶的攀附，虽然他不知晓内，但能肯定和随园，和钱渊有关。

打量着侯汝谅的神色，胡应嘉笑道：“高新郑虽然跋扈，但师相仍是元辅，唐荆川过世，胡某执掌通商事……还望中丞襄助。”

侯汝谅当然听得懂这句话，你帮我这个忙，后海运我就替你说话。

略一思索，侯汝谅长身而起，抓住胡应嘉的胳膊，“不过些许小事，一封信足矣，克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