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0章 故旧无大故则不弃？

朱翊镠坐下。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于慎行跪着，进讲开始了。

《论语—微子第十八》第十篇这三十几个字，意思其实很简单。

无非就是周公对鲁公说：君子不能疏远自己的亲族，不能让大臣抱怨不被重用。老朋友、老下属没有大过，就不能抛弃。不要对求全责备。

其主旨是讲宽以待，对亲族、大臣、故旧的宽恕之德。

于慎行旁征博引，举偏发微，音韵铿锵地讲了一个时辰。

前半个时辰讲的自然是宽容，也就是《论语—微子第十八》第十篇的本来意思，但后半个时辰只阐述一个论点：故旧无大故，朝廷的原则是不弃，然而不弃是让他们得以机会报效朝廷，而不是让朝廷花民脂民膏望着一帮闲。

这也正是朱翊镠代的内容。

如果不是他授意，于慎行又哪敢在经筵上另辟蹊径将目标对准“皇亲”、“大臣”与“故旧”？

来听经筵的大臣隐隐中似乎明白了今进讲的真正目的。

当刻漏房值班的火者举着“巳”字牌蹑手蹑脚进殿来，将殿门右侧铜架上“辰”字牌换下时，殿外传来三声响亮的鸣鞭——这是大讲结束的信号。

鞭声停，于慎行奏道：“臣于慎行进讲完毕，有污圣听，实乃惶恐。”

“讲得很好。”朱翊镠点了点。

“今的讲章，陛下听过了，不知还有什么要问的？”申时行身为首辅，履行自己的职责请示道。

“朕还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陛下请说。”

“刚才于先生有一个论点讲得非常非常好，就是不弃的用意是让他们得以机会报效朝廷，而不是让朝廷花民脂民膏望着一帮闲。”

于慎行心想，这本是陛下之意，不用将功劳扣在上。

朱翊镠道：“于先生论点中的这个`他们`，依朕看不只是故旧吧？应该也包括皇亲与大臣，对吗？”

“这个……”申时行稍一犹豫回道，“报效朝廷不包括皇亲。”

“为什么不包括皇亲？”

“陛下，这牵涉到朝廷的宗室制度。”

“哦，朕明白了。”朱翊镠点点，继而又问，“那于先生话里的`一帮闲`难道也不包括皇亲吗？”

“这个……”申时行不吱声了。

“依朕看，本朝最大的闲，就是皇亲国戚王公勋贵吧。”

阒若无。

这种话谁特么敢应声？

今有好多这样的参加经筵呢。

尽管朱翊镠单刀直，可于慎行也没后悔接受今进讲的任务。

虽然刚才他只面对朱翊镠，没有机会看见其他大臣的反馈。

但用后背也能感觉到，他这番话说出来，那帮心底不是唏嘘不是惊讶就是骂，肯定反感他今的进讲。

当然他也能料到并非所有都反感他的发言，像他这样敢于讲真话的大臣肯定还是大有在。

“一帮闲”犹如寄生虫般，蚕食着朝廷，只是没有皇帝敢动手。

如今朱翊镠敢，让他借大经筵的机会点点，他当然义不容辞。

至于是否会引火烧身，引发这“一帮闲”的怨恨，他倒是不担心，毕竟朱翊镠早就放出信号，相信在座没几个会将责任归结到他的上。

况且进讲官所进讲的内容，也不是自己想讲什么就讲什么，每次进讲的内容事先都要经过内阁审核通过。

“老驸马都尉，也就是朕的姑父，你说自己是个闲吗？”

朱翊镠忽然点名问许从诚。

让文华殿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今天这顿经筵不好“吃”啊！

许从诚心里可不爽了，这么多为什么单独要点他的名？瞧他一副老骨好欺负是吗？居然还让自己评价自己到底是不是闲一个？

这个侄子也忒不懂事儿了吧？

反正都知道他脸皮厚，许从诚也不客气，掷地有声地回道：“每年春秋两次郊禋，都是我代陛下主祭。”

“一年之中就只做了两天差事，这还不是大闲一个吗？”

“……”这一刻许从诚很想骂脏话。刚拿自己亲外公开刀，转过来又想拿嫡亲姑父开宰是吧？而且还当着如此多大官大僚的面儿，这不等于是公开审判他吗？可恶的侄儿！

“老姑父不单吃着朝廷的俸禄，还坐享着万亩子粒田收。乡下有庄田，城里有店铺，说你富得流油不过分吧？假如收回你的俸禄，像驸马严永凡一样不再供给，你有意见吗？”

“他有官儿做，那我也可以吗？”许从诚不甘心地问道。

“你都多大年纪了？好好享清福不行吗？”朱翊镠反问道。

“……”许从诚恨不得甩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