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汉家多英杰

。右贤王降汉后，右地南部不再安全，只能去燕然山以北，后世称之为“唐努乌梁海”的地区，背靠坚昆，东接丁零，过完冬再做打算。

众都劝大单于带着锐过隘，直接去与郅支汇合，却为虚闾权渠单于拒绝。

“撑犁孤涂单于不会抛弃子民。”

虚闾权渠单于处事刚直，连对阏氏的憎都明明白白显露出来，他现在还心存侥幸，希望能带着只属于自己的帐落全须全尾地撤离燕然山，再说了，麾下尚有九万余骑，加上郅支带走的五万骑，汉军若真敢派小部队追他，大可一吃下。

计划已定，傍晚时分，匈又装模作样地攻了两阵，让汉军不得休憩，虚闾权渠单于却在悄悄组织夜遁，匈陆续撤出隘，一部分向西去通知郅支，到燕然山在北方的尽处汇合，九万骑则抛弃了满地尸骸与重伤不能行的，颓然离开，相较于初来时，士气已一落千丈。这场鏖战他们一无所获，不过是再度成就了西域汉军不可战胜的威名。

离去前，虚闾权渠单于只回首看向点燃篝火严防死守的驼城，手放到胸前微微垂首，对顶住十倍敌进攻的傅将军充满敬佩。

只可惜，昨夜雕者的箭没中，那些箭，是匈巫祝作法诅咒过的。

从楼兰之役至今十二年了，只要傅介子和任弘在的地方，铁门、赤谷、北庭、驼城，匈未尝一胜，义阳侯与西安侯，这两位都护，堪称汉朝的安西双壁。

虚闾权渠单于满是嫉妒，他现在知道，祖父为何对卫律、李陵那么珍了：“中国果多英杰，谁说卫青霍去病后大汉名将已尽？”

……

昨匈发动了五次进攻，夜后又有两次佯攻，汉军连撒尿拉屎的时间都没有，郑吉的下面就湿漉漉的，却一刻不敢离开岗位，他们减员已十分严重，能战者不过两三千，个个都红着眼盯着外。

直到黎明时分时，汉军岗哨发现匈已没了踪迹，只剩下满地马蹄印向西北方离去，但甲胄仍不能解，弓刀不能弛。谁知匈是不是去而复返？最后是小月氏骑乘为数不多的马去隘外查探一番后，才确定匈当真撤了。

“吾等赢了？还以为要撑到西安侯至。”

郭翁中这才一坐到了地上，汉军伤亡不小，与匈的拉锯中战死千余，剩下的几乎带伤，好在铁甲队损失不大，多是累瘫的。郭翁中的盾已残，钢刀也折了，不少铁甲片在战斗中被击落，原本光耀的铠甲好似一条生病落鳞的鱼，再沾上厚厚的匈血，别提多可怖了。

眼下那气一泄，士卒们竟连举弩持矛的力气都没了，或倚着矛，或靠着已经开始发臭的骆驼尸体，一闭眼就睡了过去，梦里它们好似变成了柔软的毡榻。

唯一还神的就是孙千万，他解开了重达数十汉斤的明光铠，一身轻地在驼城内外嚷嚷着让士卒们帮他砍首级，伍这么多年，积功至今，他改名只差百来万钱了，二十颗脑袋就够！

“这次要改什么名？”

战斗中被削去一只耳朵的奚充国挣扎着起身，唤孙千万去向傅介子禀报，路上不由打趣，但一笑就带动伤，疼得直咧嘴。

孙千万还没想过这件事，愣了一下到：“千万后是什么？”

“我也不知……万万？”

奚充国摇了摇，很少用到那么大的数字，他也说不准：“见了傅公后再问罢。”

傅介子的鼓声，直到今天早晨才停，算起来，他已经断断续续敲了两天两夜，虽然大多数时候让亲卫代劳，但傅介子本始终站在大旗下，让他那一身耀眼鳞光叫众将士一眼就能看到。

回想起来真是让后怕，汉军也到了极限，若今匈还能顶着伤亡数千的代价猛攻三四次，驼城必，五千貂裘，恐将丧于胡尘。

等奚充国、孙千万和郑吉抵达小丘之下时，却见傅介子仍在大旗下，倚靠在鼓架旁，披着那身明光铠，傅介子的亲卫成了预备队，相继被他打发到了驼城各处救急，身边反而没几守着。

“君侯？”

孙千万过去轻声唤着义阳侯，但傅介子却没任何回应，闭着眼似是睡着了，三连喊了几声，傅介子才艰难睁开眼。

他脸色很差，前夜匈奔袭，雕者的箭虽大多被明光铠挡下，但还是有两支伤了傅介子，一支中了肋部甲缝，另一支则中了甲薄的左后肩处，傅介子折断箭矢坚持不退，笑着道他反正不用左手，胡虏错了地方。后来也只随便包扎了下说不碍事，把医者统统派到了前线救援伤患。

在听闻匈退走的消息，傅介子喉咙微微动了动，只感觉左后肩已经疼到失去了知觉，右手也彻底脱力，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要倒，话也说不出来，只示意亲卫帮他解甲，仗打完，他也得歇歇了，只笑得如释重负。

傅介子由亲卫搀扶离开了站了两天的位置，三作揖，这才瞪大了眼睛看地上，惊呼道：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