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葬身狗腹

狗食尸的场面，却不怒反喜。

“我想起来了。”

刘瑶光低声道：“姑墨说过，粟特有陋俗，专于其聚落旁筑一台，每有死，取尸置至，令狗食之，直到只剩下白骨为止，我还以为是玩笑话，不曾想竟是真的。”

乌孙、姑墨、兹和中原一样，皆是土葬的邦族，讲究死归土，留个全尸，他们连羌火葬都觉得无法理解，更何况硬核的葬身狗腹？这死法比戮尸还严重啊。

韩敢当瞪大了眼：“难怪先前有粟特会掘居卢仓大汉将士之墓，原来彼辈对自己的尸体也如此折辱啊。”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诸位恰恰说反了，真正信奉阿胡拉玛兹达的粟特，都认为死尸为不洁之物，黑暗进了身体，才带来衰老和死亡，任由它与地面、水、火接触，会污染万灵。所以必须净化，只能让鸟儿或狗食尽。”

“所以真正的粟特，绝不会碰死遗物。这不正说明，那些掘墓之贼，是冒名的杂胡，是附墨城的假粟特么？”

任弘回过，正是刮了胡须后，脸显得更胖的粟特萨宝史伯刀。

哪怕史伯刀再三解释，但刘瑶光和韩敢当还是接受不能，进了粟特村邑，喝他们的水，吃他们的食物时，都有些迟疑和担忧，哪怕净的粟特确实将屋舍打扫得一尘不染。

任弘却明白，这就是粟特到哪都受排挤的原因啊。

听说不管是于阗还是姑墨，只要见识过粟特葬礼的城邦，都毫不留地将他们轰出主城，偏僻角落一边呆着去。毕竟这种惊世骇俗的葬俗，在火祆教信徒以外的民族，都被认为是残忍野蛮，很难让接受。

“难怪火祆教几乎没法传播，就算不讲究血统，谁死后愿意变成一坨坨狗屎啊？这算不算活到狗身上去了。”

但这样也好，虽然拥有财富，却在西域备受排挤，毫无地位的粟特，正需要攀附一个能保证他们安全和经商的强权帝国。

史伯刀先前在兹城与任弘接时，便告诉他，自己会贿赂守卫，带着所有粟特赶着驼队离开兹城，前来姑墨的粟特聚集点避难。因为史伯刀感觉兹要，待下去会出事。

“果然，才出城不久，就听说兹王死了，是因为……”

史伯刀哈哈笑了起来，凑在任弘耳边道：“是因为任君召不满，大闹兹引发了他的心疾，忽然毙。”

“这么说我也和傅公一样，杀死一个叛汉的胡王了？真得感谢兹，这是大功啊。”

让任弘也乐得不行，二已经十分熟络了，他拍了拍史伯刀鼓起的肚子：“不过史萨宝，那一，我可是对你的表现十分满意啊！之后又发生了何事？”

史伯刀道：“绛宾做了兹王，姑翼主政，兹戒严，城中聚集了两千兵，弹压不满者。又发其余城邑三千兵东行，与匈僮仆都尉一起围困台。”

任弘和刘瑶光对视一眼，难怪这兹国铁了心投靠匈了，原来是发生了一场政变，亲匈的姑翼掌控权力，但这也意味着，兹现在极其不稳。

“任君不是应该护送乌孙使团去玉门么？怎么反来了西边，用汉的话说，这不是南辕北辙么？莫非南下的路也被截断了？”

任弘却神秘一笑道：“若想向东，必先西行，史萨宝，我要托你为我购置几样东西。”

他一样样列出清单：“姑墨国不是有牦牛么？且为我找来上好的牦牛尾三重，得用染料染成赤红色，明黄色的缨，还要一根八尺的黑漆木杖，材质要好，最好是硬到能透胸而出的那种。”

史伯刀一一应下，任弘又看向一旁坐立不安，身上痒却不好意思去抓的瑶光公主道：“还要为这位淑准备一间净屋舍，足够的热水，劳烦了。”

任弘是知道的，他们夙兴夜寐的跋涉，几乎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洗澡了，瑶光虽然亦是“天当穹庐地当床”，不挑剔也从不抱怨，但五天不洗澡，沙里来土里去，公主已经忍无可忍啦！

瑶光感激地看了任弘一眼，如蒙大赦，也不管这粟特村落的葬礼何其可怖了，匆匆起身跟着粟特子出门而去。

“老韩，你与瑶光公主的护卫出去周边巡视，不可大意。”

任弘连韩敢当也打发走了，这才对史伯刀低声道：

“史萨宝，还有一事。”

“任君请说。”

史伯刀知道，汉与匈正在西域角逐，但对粟特而言，喜怒无常，又无法提供丝绸的匈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贸易对象。

而这几个月来，他也尝到了垄断大汉丝绸贸易的甜，所以宁可拼着牺牲西域北道粟特生意的风险，也要成为大汉的朋友！对任弘要求，可谓是有求必应。

“请史萨宝让粟特，在姑墨、温宿、尉等城郭国的集市，宣扬一件事。”

任弘侃侃而言：“兹王劫杀乌孙使团，欲扣留乌孙公主、王子，幸有汉使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