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烫

饭的餔时（15点到16点30）已到。

这时候，徐奉德鼻子却动了动。

“好香！”

任弘也闻见了，这是麦面熟透的焦香，以及芝麻烘烤后散发的浓香。

他望向馕坑，拊掌笑道：

“馕熟了！”

……

哪怕到了出炉时，馕坑的温度依然是炙热的，夏丁卯忍住满大汗，手持火钳，将馕一个个拎出来，厨佐罗小狗手持箩筐在旁接着。

却见那烤制好的馕经过烤制，水分全去，糖分发生降解，为馕染上了焦黄色，浓郁麦香扑鼻而来。

罗小狗馋得水都快流下来了，一时没忍住，伸手想去拿，才触到却叫了起来：

“好烫，好烫！”

夏丁卯转骂他道：“小狗，新食出炉，要由长者来尝，你忘了？烫到活该！”

“我不是要给徐啬夫试试温么。”罗小狗这才将装了十几个馕的红柳筐端到徐奉德面前，笑道：“徐啬夫，尝尝？”

“这么大怎么下嘴。”徐奉德很是嫌弃，竟学起孔子，割不正不食起来。

还是任弘抽出随身携带的刀削，将硕大一块的馕切成小份，呈送给徐奉德。

徐奉德看着盘中金黄的烤馕，喉动了动，拿起一块放中。

是浓郁的麦香味，酥脆的表皮，嚼到烤得熟透的胡麻，竟是如此浓香过瘾。

因为面里加了点盐，还带着淡淡的咸味，咽下去后，有种饱腹的满足感。

“如何？”

众都看着徐奉德，却见他吧唧吧唧连吃了好几块，喝了水后，才淡淡地说道：

“可是可，就是太，对老朽的牙不太好。”

这糟老子！

其他也开动了，早已等待多时的罗小狗直接抱着一个馕啃，吃相难看，鼓着腮帮子直呼好吃。

任弘这边则是馕的正确的吃法，慢慢用手掰着吃，与夏丁卯一同分享。

大厨夏丁卯也认为此物感绝佳：“更胜于汤饼、蒸饼，能与君子教的焖饼、搓鱼相媲美了。”

毕竟这年的汤饼，还不是面条，只是死面饼掰了煮，类似后世的泡馍，若没有浓郁的羊汤就着，确实很难下咽。

任弘笑道：“今只是最简单的，其实还有更多做法，比如馕胚上可以抹点油、撒一把葱花，烤出来的馕更脆更香。甚至能刷牛羊、加蒲陶，加馅。”

蒲陶就是葡萄，在后世的西域，不止有葡萄馕哦，简直是万物皆可馕！

馕其实不是任弘的发明，它的直系祖先叫“胡饼”，早已出现，是眼下西域绿洲城邦的主食。

任弘曾软磨硬泡，让那个滞留悬泉置的胡商，教自己做原始胡饼的法子，竟然还处于最简单的火堆旁埋饼阶段，面也很粗糙，在味上，被他们刚刚做出的馕完。

等众风卷残云，吃完三个馕后，徐奉德招呼任弘过去，说道：

“任弘，你且说说，此物吃倒是好吃，但这和招待傅介子，让悬泉置取得今年全郡置所之最，有何关系？”

“敢告于啬夫。”

任弘将最后一馕咽下肚，笑道：“此物若是不加子和面，不加胡麻，其实十分便宜，且烤法简便。”

“但哪怕是最简略的做法，烤馕也比作为汉兵军粮的糗（qiu）和糒（bèi）美味，且更易携带吧？”

……

忙活一天后，等任弘回到住所中时，已是“夜食”（21点到22点30）时分了，西北落的晚，这会天才刚黑。

虽然这年普通一两餐而已，但也有例外，值夜戍卫的边防将士，连夜赶路的驿夫走卒，有加餐一顿的权力，遂成定制。

坞墙上自有值夜的守着，他们正在吃下午剩的烤馕，这东西能放很长时间，十天半月都没问题。

悬泉置里里外外，一共二十七间屋子，其中十五间是给行客住宿吃饭的传舍，再刨除厨房、办公室、存放文件的仓库，剩下的几间，要平分给三十多，显然不可能。

所以悬泉置内，唯独置啬夫徐奉德拥有单独一间屋子，一般的徒、卒，需要挤在大通铺睡，任弘他们这些小吏，则两两混住。

任弘和夏丁卯住在一个屋，屋子矮小狭窄，连家具都没放置多少，仅有左右各一个卧榻，中间有张案几，上面放着小巧的铜灯盏，这年膏油金贵，灯烛轻易不能点，四周一片昏暗。

夏翁今天揉了一天的面，又在大热天里烤馕，没有叫一句苦，实则却已累坏了，回来以后便酣然睡。

任弘却睡不着，卧榻上铺了两层麦秆，又加了一层蒲席，仍是有些硬，他翻来覆去，想着白天的事。

今天，置啬夫徐奉德听到任弘将烤馕和汉兵常吃的军粮做对比后，便明白了他的打算。

“你是想将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