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世间最美是肉味

“吃完饭回去把被子和衣服收拾一下，明儿个就和你文亮哥、广远一块去集合。到了地方你们三个相互照应些，做生活的时候不要懒，也不要太傻，家做多少你们就做多少...

还有你们不要瞎跑，我听吴老爷家那的说，淮安那边正在拉当兵呢，说是新来的巡抚大要团练乡兵防河...反正你和广远跟着文亮安份些，这年外着，别叫家给拉了壮丁...”

陆有才说话时低串着竹编，手上的老茧比陆四的厚了近乎一倍。手指也是发黑，上面同样也有不少刺子。

这种竹编大概一个能卖三个铜子，逢四九到集上去卖，生意好一天能卖七八个，不好的话说不定一个都卖不出去。

除了家里的几亩地，陆有才便是靠着这编竹筐的本事养活一家老小的。

“就你一天到晚想着家，家想着你这个大爷的？...河工不晓得多苦了，文亮去就罢了，你还要孙子去，真不晓得你个当爹爹的怎么想的...”

吴氏在一边见丈夫直接待挑河的事，半点也听不得她的意见，委屈的在那都要掉眼泪了。

“妈，罢了吧，二爷不在家，二妈一个怎么办呢？小华子又不晓得上哪去了，我就代他家去吧，就是出力气的事，注意些，没事的。”

陆文亮这个做大哥的还真是遗传了他爹事事为弟弟们着想的子，很重亲，陆四在边上也暗自赞了这个实际与他并无半点关系的嫡叔伯大哥仁义。

这长房长孙，是没有话叫说的。

广远这孩子在边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想来是不知道挑河有多苦，当是出去玩那种心思。

“不说了，就这样，你和媳去煮饭，下午还要给他们收拾东西。”

陆有才抬朝妻子摆了摆手，然后让儿子文亮到二伯家去一趟把事跟王氏说一下，省得王氏现在没个主意。

“噢。”

陆文亮点了点便要去二伯家，走到门时突然回对妻子田娥道：“明天我们外去了，你就杀只**。”

田氏愣了下，微微点。

“妈，我去逮！”

一听爹要娘杀只，陆广远可乐坏了，颠颠的就跑到圈捉。陆四也是馋，生怕嫂子反悔，赶紧帮着广远一块逮，然后跑厨房拿刀一下就把差不多有三斤重的母给抹了脖子。

田娥见儿子和小叔子捉的是最能下蛋的老母，有些心疼，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一句话没说，脸上也露出些微笑。

这个家算起来也是一个多月没买过了，上次还是公公在集上多卖了两个竹筐割了一斤半猪回来的。

陆四他大伯母吴氏知道自已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说多了反而惹老子生气，便默默去锅灶烧水。

刚剁好下锅时，陆文亮回来了，说是二伯母听说文亮代她家去可高兴了，回来时非要给他几斤米叫路上带着吃。

“我说不要的，二妈非把我，没办法就拿家来了。”

陆文亮将一只小布袋子放在了桌上，陆四拿起掂了下，估摸有七八斤的样子。

以王氏那抠门劲，不算少了。

陆有才扫了眼，道：“把你就拿着吧，反正你们外去也要带米。”

官府给出徭役的乡民是有提供粮食，但不多，主要分两部分，一部分是粮长摊在各里上带去的。另一部分是河工当地的官府准备的。

只是，官府和里上准备的那点粮食完全不够吃，更何况这次又是去挑河，全是泥工生活，又苦又累，所以各家肯定得自已额外带粮，要不然一天泥工重活做下来连饱饭都吃不上，哪还有力气活。

这也是为什么农民不想服徭役的原因，累死累活不算，还要倒贴粮食，哪个愿意？

汤是白烧的，田娥滴了些菜油，也没什么味佐料，但锅一开那香的味道就出来了，把坐在厨房门的陆四和广远馋的嘴里都是水。尤其是陆四，那就跟馋虫勾出来般，坐在那时不时朝锅里望。

很是有点坐立难安的样子。

田娥又拿了几个原本准备去集上换油的蛋打了，吴氏到菜地里挑了些菠菜回来，滚溅的锅一炒，盐花子一撒，金黄金黄的让看着就有胃。

大伯母吴氏说没烧了，陆四就到垛提了一捆稻丢在了锅后，正好田娥叫他尝尝汤咸还是淡。

“大嫂子的手艺不用尝都晓得好吃，”

陆四笑着拿汤勺舀了一汤，吹了吹气喝进肚子，鲜美的让他回味无穷。

味，世上最叫难忘的味道啊。

而做一个食者，又该是什么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