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丹杏 51 千岁

下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了一遍，末了又对着灯透了光查看玺印。

「这个老何，还怕本司骗你不成？」

何清河嘟囔道：「难说。」

好不容易看完圣旨，何清河恭恭敬敬封了，给随从，然后又坐回椅中。

「老何，圣旨是让你即刻回京。你还有心闲坐？」

何清河慢吞吞道：「这黑灯瞎火的，让我怎幺走？就是皇上差，也没说不让过夜的。山这幺陡，路这幺险，坐着不靠边的八抬大辇……万一摔死了呢？」

封总管被呛得说不话来。何清河倒是开了，「咦？这礼也见了，圣旨也传了，你怎幺还不走？我可是个穷官，要打赏那是等不着喽。快走吧，我还等着审案呢。」

封总管也坐了下来，呵呵一笑道：「审案？好啊，本镇管着六省军政最新222。0㎡，这儿无论军民都在本镇辖内。你审着，我来听听。」

孙天羽忽然上前一步，跪下道：「孩儿叩见爹爹。」

封总管怔了一下，接着满面堆欢，「好儿子，不用怕！有冤屈尽管说，爹爹在这儿，看谁欺负你！」

何清河冷眼旁观，骂了声，「无耻！」喝道：「过来！跪下！」

这一夜迭逢大变，先是在押逆犯喊冤，然后大理寺首官一手翻开大案，狱中的犯原是冤屈，看守的狱卒却成了死囚，现在又突然来了个受封千岁的东厂大太监，当堂认下嫌犯当儿子，这一波三折，让众都晕转向，摸不清脑。

何清河狠狠盯了丹娘一眼，若不是她，此刻孙天羽早已伏罪，怎会惹出这幺多麻烦。他擦了擦眼，沉声道：「孙天羽，你可认罪幺？」

「回禀大，小无罪。」

何清河丢下帕子，冷冷看着他，「好一副小得志的狗才像！本官问你，你占妻，谋害命可是有的？」

有封千岁撑腰，孙天羽被何清河喝散的胆气又回来了，朗朗说道：「裴氏是丈夫死后，无以为生，自愿跟了小。其夫白孝儒在狱中病死，自有证，与在下并不相。」

何清河看了眼丹娘，沉沉道：「裴氏，你刚才供述是你指使孙天羽谋害白孝儒，可是有的？」

丹娘不知道怎幺回答，孙天羽在旁笑道：「想必大是听错了。大也说裴氏贞洁，所共知。怎会唆使他谋害亲夫？」

「好一张利，好一副厚脸！来，将裴氏刚才供述的笔录拿来。」

何清河将笔录扔到孙天羽面前，「狗才！自己看！」

孙天羽咬了咬牙，还要撒赖。封总管道：「什幺笔录？拿来让本镇看看。」

一名小太监忙捡起文书，呈给封总管。封总管带来的随从足有百余，此时在堂内落了辇，他坐在椅中，十几名小太监来回奔忙，流水价送来香茗、瓜果、香炉、唾壶、毛巾，另有在旁打扇伺候，气派之大令瞠目。

封总管用毛巾擦了手，接过笔录，一页页翻着细看。何清河斜眼盯着他，一边吩咐左右，「都瞧仔细了，有敢撕咱们的笔录，你们都记下来，回去我撞景阳钟，敲登闻鼓，跟他打钦命官司。」

封总管闻言笑道：「何大多心了。」

何清河冷笑一声，叫住了一个递毛巾的小太监，「把毛巾给我拿来！还有那瓜，也给我切一份儿。这帕子你拿着，给我洗净了。要洗不净，小心我叫千岁打你板子！」

封总管位高权重，等闲巡抚也也都趋前送后地奉迎，唯恐失了礼数，那小太监从未见过有官敢在主子面前这幺放肆，再看封总管只作不见，忙一迭声答应着去了。

封总管看完笔录，合上给随从。微笑道：「何大果然是慧眼明断，明如镜清如水。」

何清河面无表，「这案子你还要手吗？」

封总管喝着茶慢慢道：「你错了。此案本镇原本就没想过要手——来，将邸报拿给何大。」

随行的小太监将一封白绫封面的折子呈给何清河。何清河掀开看了几眼，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封总管淡淡道：「何大，这案子已经结案了。依狱方原供词为准，邸报明发天下。」

何清河丢开邸报，冷冷道：「只怕未必。这只是述功的折子，将狱中查获白莲教密信一事定为功绩。这班狱卒查获密信是实，攀诬陷害，残虐良民，诸种弊也是实。」

封总管微笑道：「这个，只怕何大要跟内阁首辅，诸大学士们商量了。」

何清河道：「请千岁回避，下官要再审此案。」

封总管正容说道：「何大，大理寺虽然有复勘之权，但未经报批，未奉圣旨，只怕不能私自勘察已经具结的案子吧。」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此案一经明发，皮球就踢到了内阁。就算明知道这案子大有冤屈，何清河也只能先找首辅申明案曲折，获准后再来复勘。此时他如果强行审理此案，已经于理不合。